潘子軒因着隻告假了一上午,說完拿了銀子便走了。夏淼洗了手給小鳴喂水和米糕,夏清聽了這事也沒心思再去整地也洗了手,坐在堂屋有些發愣。
小彬去隔壁找小梅玩去了,也就他們兩父子坐在這兒,外阿婆還在後頭整地。小鳴吧唧吧唧吃了好一會的米糕,啊嗚啊嗚朝着夏清擺手,夏淼見狀道:
“阿爸,阿爸——小鳴想要你抱呢。”
“哎,好,乖乖,到外阿麼這兒來,讓你叔麼給你再喂點米糕。”
夏淼一邊喂米糕,瞧了眼阿爸的臉色不太好,他歎了口氣:
“阿爸,是……在想江家醫坊的事嗎?”
夏清用口水巾給小鳴擦了擦口水,又親親他的胖臉蛋,把小娃娃逗得哈哈笑,他的臉上才有了點笑意:
“沒想到,這還沒一年,醫坊就敗落成這樣了。當初……我和江仁,是一文錢一文錢攢起來買的那些鋪面……”
夏淼知道阿爸心裡滋味不好受,不過他是高興的,他摸摸小鳴圓乎乎的臉蛋:
“阿爸,我們把那醫坊買了,都改成自己的招牌,以後還在那給其他人看病……你之前都隻能隔着簾子,我們把簾子都扔了,讓所有病人都認得我們的夏大郎中!”
“你這孩子!”夏清笑得更高興了,也是,這一年多波折,他們的日子現在好了,又何必記挂着以前的苦日子呢?“行,阿爸那兒也有幾兩銀子,你們一并拿去用。”
夏淼搖頭把小碗裡的米糕都喂給小鳴吃完了:
“不怕,我們還有銀兩。”
他們又說了些之前在醫坊裡的事,夏清才開始煮粥,周雲飛他們就從山上下來了,周雲飛手上提着隻肥肥的斑鸠,其他人都沒什麼收獲,虎子先帶頭猛地沖回來,幾個漢子都要坐船回去,紛紛告别。
夏淼立刻将潘子軒帶的消息說了,周雲飛喝了一口熱水,還在思索,見淼哥兒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好像有點不安,他停下手:
“銀兩都是交給你的,你想用便用,買醫坊也好,若是你生了小娃娃,我們就送他去縣上讀書——那縣上能有個營生也好的。”
周雲飛早想過了這事,草凹村裡沒有私塾先生,附近隻在李家村有個老秀才,張棟子曾去學過幾個字,但說那老秀才十分嚴格,念書又催人想睡,還是縣上好,有專門招小娃娃的私塾。
“嘿,我想的也是,隻是銀兩用得快些,以後我們節儉點便好。”
兩人說了幾句,自覺心意相通,都想把那醫坊的鋪子買下來。周雲飛原本想讓夏淼在家休息,但見他們兩父子都十分看重,便讓他們一塊去,帶了家裡所有的銀兩,他們就着紅薯坐上了上縣裡的竹筏。
等他們到縣裡剛過了中午,天冷街上人也少,匆匆找到了正在街上走動的潘子軒,潘子軒見他們來了也是大喜,隻是還在巡邏不能多說:
“已然談好了,江仁隻要價八十兩,原來是他們家得罪了那個賭坊的頭兒,欠人家二百兩怎麼也湊不出來,賭坊的頭兒就在他們家等着呢。”
街上鄰裡也有不少看中他們家的鋪子的,但一是怕買了鋪子到時候江仁一家還不要臉的來賴,二是尋常百姓沾染上這賭坊什麼的,也不大好。更何況江家正是緊急的時候,他們拖上那一兩天,這鋪子不是更便宜?
就在他們等的時候,中午就聽說那衙役來下了定金,大家都是一陣可惜。就希望他們成交不了才好,從他們指縫裡來撿漏。潘子軒也是着急,他知道這價格已經夠低了,要是有人立刻拿了全部銀兩去,保不準那江仁就把鋪子賣了。
“來得正好,你們的銀兩都給我,我讓他把鋪子文書都拿來,你們到衙門門口等着,直接把文書辦了,任他無法狡辯。”
“行。”
周雲飛把銀兩給了潘子軒,見潘子軒給他的上頭說了一聲,便朝着江家宅院的那條街去。夏清望着他的身影,歎了口氣:
“讓他去也好,省得江仁他們見了我們,要是要高價,反而不美。”
“是呢,哼——他那什麼兒子,快把他們家都給敗光了。”
夏淼感歎了幾句,他們便朝着衙門的方向去,路上路過幾家布料店,見到門口挂了幾匹顔色鮮亮的料子:
“阿爸,雲飛哥,我們等會買幾匹料子回去吧,小鳴過年的新衣裳還沒置辦,還有我肚裡的娃娃!大哥之前不是說想要塊鵝黃的布料做衣裳嗎?我看那塊就挺好。”
“小娃娃還沒出生呢?你這個阿爸就擔心起人家的過年衣裳了?”
夏淼嘿嘿一笑,周雲飛卻是點頭,覺得該買了。夏清看着這對年輕的夫夫失笑,不管人家的日子怎樣,他們的日子越來越舒坦就是了。
他們幾人邊看邊走,到了衙門門口,還是等了好一會才等到潘子軒領着江仁過來。遠遠的,夏淼差點都沒認出江仁的模樣,僅僅是半年沒見,對方身形佝偻,臉色憔悴,看起來頭發都有些白了。
江仁見到他們也是一愣,看見潘子軒笑眯眯地和周雲飛他們打招呼,他立刻頓住了腳步,他直直地看着夏清和夏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