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摸到宋持懷身體的瞬間,淩微終于知道宋持懷嘴裡的“冷”是什麼意思,頓時不知該悲還是該怒:“你多久沒吃藥了?”
這個“藥”當然指的隻是解寒丹。
他在淮南時确實感覺到與宋持懷的血契變弱,但隻以為是宋持懷趁自己不在故意減少了吃藥的頻率。這本也沒什麼,反正隻要寒症在一日,宋持懷便一日解不開對解寒丹的依賴,他隻要繼續吃着藥,管他頻率快慢,總是在自己手裡的。
可見如今這架勢……卻好像自從他離開後宋持懷就斷了解寒丹一樣。
為什麼……就這麼想逃離自己嗎?
滔天的怒意幾乎要把淩微吞沒,他将宋持懷扶着坐好,正要給病者運功,衣袖卻被人輕力拉住,淩微冷眼看着尚存一息的男人,極力壓抑着想要教訓人的沖動。
不可以,他這時候動手,有有真的會扛不住的。
淩微做了好幾個吐息才感覺自己心境平複了些,他沒有感情地開口:“有有先别說話,我怕我忍不住。”
“師叔……”
宋持懷又拉了拉他,這回力氣比剛才更大,淩微低頭下視,正巧看到一滴恰到好處的水光從宋持懷眼角滑落。
美人落淚,我見猶憐。
淩微頓時感到自己的心髒被什麼狠狠攥緊,讓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他俯下身,額頭抵着宋持懷的額頭,咬牙切齒:“現在跟我裝什麼相?你不是老早就想離開,要去跟别人雙宿雙飛了嗎?”
宋持懷不住搖頭:“師叔,解寒丹,被搶了。”
淩微一僵。
宋持懷閉着眼,也許是太久沒服用解寒丹,他低低喘着氣,說話時嘴裡好像都吐出了層層白霧:“魏雲深……他知道了,他知道解寒丹的用處,他把解寒丹搶了過去,威脅我……師叔,我是被逼的。”
淩微想起了進門後宋持懷的辯解。
他看着與自己額頭相抵的人,明明是同一張臉,剛剛還可恨至極,現在卻讓人忍不住想心疼。
淩微懊惱自己最開始的武斷,他忽然不敢去看宋持懷,卻怎麼也舍不得移開視線……他的有有,他那麼乖那麼好的有有,自己怎麼能不信他的話?
他頭回在宋持懷面前失了那種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的泰然自若,淩微手腳都不知該如何自處,許久才動了動喉結:“你要我怎麼信你?”
宋持懷弱聲道:“師叔可以去問,我的藥在他手上,很多人都知道。烏潼、陳蘊,藥從來不在我這裡,他拿藥威脅我……師叔,我好冷。”
淩微張了張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少年的眼神一變再變,最終轉為對魏雲深的狠恨與對宋持懷的疼惜。他無法想象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宋持懷一個人承受了多少,唯一能做的補救是從懷中掏出新煉好的解寒丹喂進宋持懷嘴裡。
大約剛才的話消耗了宋持懷太多體力,他閉着眼,不知是不是睡過去了,淩微将藥丹送進他的口腔,卻半點都沒有要吞咽的意思。
淩微沉默了會兒,将人抱在塌上,又貼心地給他蓋了張毯子,提起劍就要離開:“我去殺了他給你報仇。”
“師叔。”
那顆藥最終還是進了胃,解寒丹的藥效立馬發作,宋持懷涼了許久的身軀終于有了熱意。他拉着淩微的手腕,懇求道:“讓我親自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