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宋持懷還沒完全從剛才的境地裡緩過神來,外邊的陳蘊掀了轎簾,嗓音急促:“師父,你沒事吧?”
宋持懷回神斂眉,他的心髒依然跳得很快,他用力按了按太陽穴:“沒事。”
“那就好,剛才吓死我了,師父突然不見,弟子都不知道該怎麼向少宮主交代。”
不知是過于緊張忘了還是怎麼樣,陳蘊未經允許直接上了轎,他絮絮叨叨地檢查了遍宋持懷的情況,忽然一頓:“師父,你的衣服……”
寒風随掀開的轎簾闖了進來,宋持懷這才感覺到冷,他低身輕咳,漠然道:“我記得我那件銀裘好像是你收着了,幫我找來吧。”
陳蘊看着眼前衣衫淩亂、嘴唇微腫的男人,他關心的并不是宋持懷外衣不見,而是他這麼一副才剛剛被人侵犯過的樣子實在惹眼,很難讓人不心生揣測。
但見宋持懷不欲多說,他也就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沒問。
陳蘊取了銀裘親自為宋持懷系上,手指碰到那人後頸時感到面前的男人微微皺眉,同時指尖傳來不同于完整肌膚的不平觸感,仿佛才剛剛被人蹂躏。
他眼神漸深,想要确認什麼,卻隻規矩道:“師父,我在裡面陪你吧。”
宋持懷不喜與人共處一室,出口就是拒絕:“我要休息。”
“那師父就靠在我身上休息。”陳蘊扮可憐相,柔聲道,“不然若師父又不見了,少宮主要來問責,徒兒承擔不住。”
宋持懷:……
不知為何,明明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宋持懷竟在陳蘊身上看到了些許魏雲深的影子。陳蘊雙目明朗,叫人不忍生拒,宋持懷盯着他看,不再辯駁,真就将頭抵在陳蘊肩上睡了。
旁邊的呼吸逐漸均勻,陳蘊稍微試探,确定他睡着後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他撩開宋持懷的頭發找到剛才摸到的那一塊崎岖,卻見身側人頸後凸着紅痕,上頭齒印泥濘紅腫,一看就是剛剛才被人留下,并且占有欲極強的标記。
心緒幾番流轉,陳蘊盯着那處,眸色越來越深,最終吐出一口氣來,将睡着的人衣發理好。
這麼點時間都要勾人做那種交合的事,真是……不知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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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萬劍宗回天極宮一路甚遠,再加上途中不時有妖魔攔路,一行人多費不少時間,等真正到了天極宮,已經是兩個月後。
這兩個月宋持懷沒再見過魏雲深,少年說過的“總會再見”仿佛隻是一句玩笑之語,宋持懷卻銘記在心,那句話如刀尖一般懸在心上,隻要沒落下來,他就不敢放松警惕。
尤其,那天在幻境時魏雲深的态度……
“師父,您怎麼了?”
突然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宋持懷回過神,斂眉咳道:“沒怎麼……你怎麼來了?”
“太虛長老知道您回來了,請您過去說話。”陳蘊一臉擔心,“剛才叫了您好幾聲都沒反應,要是不舒服,我請傳話的師兄交代一下?”
“不必。”
聽是太虛找自己,宋持懷起了身,他的目光在門口架子上的披風上停滞兩息,想到近日天候回暖,最終還是加外衣,隻是吩咐,“叫烏潼晚些做飯,我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
陳蘊點頭,又問:“要我陪師父去嗎?”
“不用。”宋持懷搖頭,想到什麼,還是松了口,“罷了,一會兒你在外面等我,我叫你的時候你再進去。”
陳蘊不明所以,但還是應下了。
宋持懷跟太虛并沒太多私話可說,兩人雖是師徒,關系卻極其一般。這段師徒關系還是淩微為了給宋持懷找個靠山要來的,後來太虛也驚豔過宋持懷的修行天賦,隻不過任何有關宋持懷的事淩微都要親自管着,從不讓别人插手,久而久之,兩人交情甚少,師徒名分有名無實。
這回太虛叫宋持懷來,也不過是為了兩件事。
這第一件,他照例說了不少關切宋持懷身體的話,許多外面千金難求的天材地寶一應送出,宋持懷早有準備,叫守在外頭的陳蘊先将這些東西帶回鴉影居,省下了自己一會兒的麻煩。
至于這第二件——
“宮内已經出現過兩起弟子堕魔的情況,這兩起都是你身邊的人,霁塵,你怎麼看?”
精明銳利的眼神落在宋持懷身上,後者聽出太虛的刺探,神色不改:“弟子不知。”
“沒問你知不知道,隻是想聽聽你的看法。”太虛的笑看不出多少實意,“畢竟馮嶺跟魏雲深出事前都與你走得最近,若連你都不知道他們二人在出事前有什麼異常,要問别人,恐怕更問不出什麼。”
此話一出,宋持懷立馬察覺出自己剛才話裡的漏洞,他心念微動:“馮嶺的情況弟子的确不知,他當日表面與弟子交好,暗地裡卻包藏禍心,師父應當記得,他從天極宮逃出去時,是挾持弟子做的人質。”
這件事但凡早幾年入天極宮的弟子都知道,宋持懷當時與馮嶺交好,因此在東窗事發之前被騙作人質,後來又意外落水,差點要了他半條命,若不是淩微沒日沒夜地守在床頭為他煎藥看守,宋持懷能不能醒都還是個問題。
因此從未有人懷疑過馮嶺堕魔的事跟宋持懷有關,太虛今日問起,不管有心還是無意,都算不上是一個好兆頭。
太虛顯然也想起宋持懷當日慘狀,歎了口氣:“那魏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