槳鵲絲這種靈植,喜歡捕捉速度極快的飛蠅,亦或是别的什麼一掠而過的物體。
簡繁之在樹間穿梭,朝陽傾灑下來,映照他身姿,有輕有重,能緩能急,躲過槳鵲絲的攻擊。
他想到昨天收劍時趙離濃的淚水,分神問:“她為什麼哭?”
青緣也問:“你是真的不知道嗎?”
脊背與雙腿彎到一個人類根本達不到的弧度,簡繁之藏匿于樹後,微微喘氣。
“我沒有羞辱她。”
她那鳴劍現在還震得識海疼呢。
“你問心無愧便好。”
一個女聲打斷他們談話:“鳴劍本就是對弈中才有威力的,收劍何嘗不是一種聰明的選擇。”
簡繁之偏頭看她,她身姿如鳥雀般纖巧,躲槳鵲絲甚至都毋需睜眼,向自己伸出手:“我叫黎巧,很高興認識你,簡繁之。”
簡繁之禮節性輕觸她的手,被電了一般縮回。
她輕輕地用手指尖摩挲了一下他的手掌。
簡繁之敵意驟起,手搭在斬緣劍上,随時準備拔劍斬下她的頭顱。
“哈哈,你是不是在想我們不認識?”黎巧身如鬼魅閃到簡繁之左側:“現在在想你怎麼知道的?果然跟你師父說的一樣。”
她頓了一下,瞳孔微眯像隻狡黠的狐狸:“一樣可愛呢。”
簡繁之冷臉:“你知道我師父?”
“何止是知道,不如說…我跟他很熟~”
簡繁之本能察覺到這個人很危險,劍光初現被她壓住手腕。
“别急嘛,想知道的話,”黎巧食指置于唇前:“仙劍大會時赢了我再告訴你。”
話罷便用她極靈巧的身體,不知閃到哪兒去了。
鼻尖尚存的一抹馨香,昭告黎巧曾來過,可簡繁之在擂台下左顧右盼,怎麼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沒等思考片刻,主持便叫了他的名字:“蓬萊山無情劍道簡繁之,對凡塵界匹夫劍道徐鴻,比試,正式……”
匹夫劍?凡塵界?所有疑問在簡繁之看到徐鴻的一瞬消散。
他留着已及鎖骨的白胡子,約莫不惑之年,臉上貫穿一條極長的刀疤,從左眼直通到下颚,給人的感覺卻并不兇狠,反倒顯得慈祥。
徐鴻朝簡繁之抱拳:“在下乃凡人,被稱為凡塵第一劍,今有幸能與天君之道無情劍一決高下,甚是欣慰。望小仙成全我匹夫之願,打一場痛快淋漓的架哩。”
簡繁之微微颔首,他不太擅長應付這種話裡無話的人,經常不知道他們想表達什麼,反正是善是惡也與他無關。
手握緊劍柄,主持聲如洪鐘:“正式開始!”
習慣于等别人先出擊的簡繁之沒有動,可徐鴻也沒有動,一頭利落的白發随着一套怪異的動作擺蕩,立掌于身前,左手勾了一下,似乎是讓他放馬過來。
簡繁之蹬步前進,旋身下斬,铿锵清脆一響,明明不動如鐘,卻在動起來的一刻氣勢如虹,排山倒海般壓過來。
斬緣劍從中得到一分劍意體悟,簡繁之深知不可輕敵的道理,與他拉開距離,可他仍未攻過來,又朝自己勾了勾手。
簡繁之背劍而立,也學着他的模樣,朝他勾手。
徐鴻哈哈大笑起來:“既然如此,可别怪老夫欺負年輕小子了啊。”
原來是在讓他。讓他做甚?
簡繁之不解,被徐鴻近到身前。
匹夫劍劍身極寬,挾着一股子正氣,倒比無情劍的肅殺之氣來得更凜然。
區區如此是鎮不住簡繁之,他手腕輕輕擦過劍身,側身欲刺他後心。
可這徐鴻也是個反應快招式狠的,竟在一瞬變換劍向,重厚的截面打中了簡繁之左臂,及寬厚又仁慈,那力量振沸靈力。
匹夫劍開刃,卻不用鋒芒。
簡繁之嘴角染上笑意,右手點地左腿去勾他腳腕,徐鴻極紮實的下盤令他借之拉開距離。
“耍耍你的無情劍啊,可别讓我這老匹夫沾沾自喜喽。”
劍起,風來。簡繁之閉目,整個人靈力流動方式驟然改變,場下的人一順便認出那是最純正的無情劍道——天君道。
徐鴻興奮得不行,把白花花的胡子往後一捋,便以滔天之勢朝他沖來,匹夫劍即将砍下簡繁之頭顱時,他看見他笑了。
一秒之内數十聲短兵相接,徐鴻被打得連連後退,左臉、右臂、側腰、腿前,那是一種他從沒見過的極緻的劍意。
簡繁之手作拳狀往他下腹襲去,生生震亂徐鴻的五髒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