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鴻被打得後退,可簡繁之哪會給他機會,劍直直往他右肩而去。
徐鴻明明可以躲開,卻爆發出一陣炮竹般的笑聲:“哈哈哈。”
右臂被無情劍洞穿,犧牲右臂的代價是匹夫劍劃過簡繁之面頰,光是如此,徐鴻就已經開心得仿佛返璞歸真,找到了曾經那個渴望與仙人一戰的,年輕而意氣風發的青年。
許是匹夫總在逆境中崛起,徐鴻的一招一式愈發娴熟狠辣,地面撒着他的熱血,與碎石混合,勾織出屬于一個凡人的不屈。
簡繁之偏頭下斬,又砍傷徐鴻大腿,可他仍未放棄,你來我往過着招,竟也能傷到簡繁之一瞬。
電光火石間,徐鴻低聲念了什麼,龐大的靈力便如飓風般席卷而來,絞着簡繁之握着無情劍的右臂,刹那間衣衫碎裂皮開肉綻。
他竟然會念仙訣?
徐鴻咬着牙,劍與劍對峙,一位是登天道的無情劍,一位是為蒼生崛起的匹夫劍,誰更尊貴……
“從無定言!”
徐鴻爆發出一聲低喝,甯死也要與簡繁之一較高下。
簡繁之略感不妙,卻樂意以他喜歡的方式來結束這場比試。
他喜歡直來直往的力氣和靈力,就跟他比誰的力氣大,誰的靈氣盛!
隻見擂台上灰飛塵卷,碎屑漫天,把這兩人包圍其中,幾乎看不清。
磅礴的靈力壓到身上時,徐鴻才知道自己錯了——凡人似乎真的沒有與神仙一較高下的資格,就像别人說的,他始終是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擂台碎,勝負分。
“蓬萊山無情劍道簡繁之,勝!”
簡繁之朝滿身是傷的徐鴻伸出手,伸的也是血淋淋的左臂。
徐鴻劍罡之氣已散,也失去了一往無前的無畏之氣,他的白發終于在風中顯得有些稀疏、蒼老、飄零。
他擡眸與簡繁之對視:“匹夫終不能與仙一戰嗎?”
“肉體凡胎與仙風道骨,”簡繁之抹了抹臉上的傷口,血順着指尖墜落地面,墜在凡塵界上:“流的一樣是人血。”
更何況他也是凡胎一副。
“何有不能,不配一戰之說?”
徐鴻笑起來,拉住他的手,站起身來,恢複了匹夫劍一往無前的風貌,謙虛道:“我何德何能與無情劍一分高下。道悠遠長,仍需修行。”
簡繁之已經離開了,他在比試結束的時候明明看見了黎巧,追出來卻什麼都沒有。
青緣勸他:“總會再見的,你先回住所處理傷口吧。”
簡繁之隻好放棄,回居所療傷。
青緣拿着紗布,躬身沾滿溫水給他擦拭傷口。
簡繁之連嘶都沒嘶一下。
“不痛嗎?”
“沒感覺。”
青緣點了點頭:“畢竟練的是無情劍。”
拓經寬脈的疼痛都能一聲不吭,皮肉之苦自然算不得什麼。
青緣念訣恢複他傷口,囑咐他:“下次莫再傷到臉了,容易留疤。”
“師尊說皮囊乃表象,不應過分珍重。”簡繁之看着鏡子裡倒映的面龐,不禁想問師父還記得他嗎。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珍重會叫人心疼。”
“我沒有父母,”簡繁之伸手穿過青緣的腰,附耳貼上他胸膛:“你沒有心髒。”
他聆聽過表象下虛無的無情道。
“那也會疼。”
手指绻起簡繁之烏發,青緣歎氣:“你還小呢。”
簡繁之不知道如何争辯,問他:“什麼才叫長大?年齡、資曆,還是讀過的書,會舞的劍?”
或許在無情劍道上根本沒有成長一說。
“會為情所困,為道所茫,親手斬緣情,一劍破天道。”
青緣說的是他的無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