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目睽睽之下黎三墟捂住傷口不斷嘶吼,烏發散亂遮蓋她大半張臉,不知名的紋路,随着血液滲出而一點點披滿她身。
黑如極夜的光芒,卻倒映在她牆皮一樣死白的眼球,直到每一條血絲被縛滿,她忽地笑出聲來。
沒有人知曉此等是何術法,面面相觑下簡繁之舉劍後退,扛下一聲清脆的風刃。
“哈哈哈,簡傳霜,你仍然同以前那般自大。”
簡繁之感受到她身體深處迸發出來如靈泉般至純的靈力,全盤壓制過來,叫人喘不上氣。
“吾名簡繁之。”
無情劍式十六幻世,刹那間便舉劍至前,被黎三墟徒手揮開。
她嬌小的面容顯得有些扭曲,又用傳音來擾人心。
“不過是舊貌新顔。”
“我為何要記你現名?”
“我從來隻認得你,簡傳霜。”
雙生劍逼至眉間,她忽而停下手,指尖揩過簡繁之的唇,似愛撫,又似挑釁。
“小傳霜,巧娘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無情劍陣。”
一柄雙生劍嵌入黃土,另一柄與斬緣劍在一秒内過了數十式,也無法撼動她的無情劍陣。
無論是靈力,修為,道法,亦或是仙訣,靈命,根骨,簡繁之都無一能與面前這位不妖不仙之輩争一戰之力。
生靈是極易絕望的,尤其是被困縛于三墟陣中的傲骨,唯有生生把膝蓋磕破,道破身隕,才可掙紮着吞吐一瞬。
她的三墟陣鎖着無數亡靈,每一隻都妄圖奪舍,靈魂的邊緣被撕扯,簡繁之狼狽地垂頭,幾乎要把内髒給嘔出來。
黎三墟一步一搖,轉身旋踢簡繁之後腳,讓他無力支撐,趴俯在地。
半柄雙生劍挑起簡繁之的下巴,黎三墟居高臨下的目光帶着憐憫和疼愛。
“别怪巧娘,傳霜。”
“小傳霜,你可知雙生劍是誰所造,又是因何而棄的?”
女人俯下身,嬌俏的身軀不知何時變得豐滿,她的玉手從簡繁之脖頸侵入,很涼,卻讓簡繁之覺得骨髓深處發燙。
喉嚨被灼燒說不出話,他掙不開,像條狗一樣匍匐在地,任人羞辱。
黎三墟指節刺破脊骨,簡繁之不受控制地嘶吼,殘嚎,直至瀕臨死亡。
“傳霜,别怨巧兒。”
“這一切一切,都是你師父和師叔欠我的。”
“我無法讓他們償還,隻能你為他們還。”
“這是整個無情道欠我的。”
啊啊啊啊——簡繁之雙目猩紅,拽住黎巧的衣裙不停問:“你拿走了什麼拿走了什麼拿走了什麼……”
黎三墟一隻手還沒入他皮膚之下,另一隻不斷撫摩着安慰他:“放心,不會很快便拿回來的,你們給我的千年以至萬年的苦楚,會一點一點讨要回來,至于你的魂骨,遍灑在世間也無人念。”
青緣也快被三墟陣吞噬,他不知如何才能讓簡繁之破陣,隻是竭盡全力換一線生機,在他腦海裡念出他的執念。
“繁之,不可跪下。”
記憶深處的師尊被喚醒,他又如何能倒在這裡?
簡繁之驟然暴起,雙手掐在黎三墟咽喉,把她撲倒在地,死死掐壓着她,雙生劍貫穿簡繁之下腹,他手上的力道未松反而更緊,黎三墟瞳孔收縮,眼睜睜地看他把血嘔在自己臉上。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簡繁之笑了,如果要死的話,他才不要一個人眼睛一閉一睜草率了事,他要拉殺他的人,一并下地獄。
“炸。”
血罰術對至純的靈力威力巨大,足以把他們炸得屍骨無存,可她卻把簡繁之擁入懷中,輕輕拍他的後背。
“小傳霜,這就對了…别怪巧娘……”
三墟陣堙滅,簡繁之幸存下來,外面的人看不見陣中景象,竟為他歡呼喝彩。
他躺在地上,茫然地望着碧色的天,黎三墟不知去了哪裡,許是為他擋下血罰術後魂歸故土了,又許是用了什麼邪術遁逃了。
半邊容顔覆血,也是多虧了這三墟陣,才未讓衆仙嘩然,他一介蓬萊弟子竟用妖術。
好狼狽啊,不用此等邪術竟無法活着。
主持的聲音喚回他魂靈:“蓬萊山無情劍道簡繁之,奪得此次仙劍大會魁首,賀!”
擂台下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把他包裹在中間,無數贊美,無數欽佩…隻有他自己清楚,他輸得徹徹底底。
浸潤在澡盆中,青緣撫摸他後頸極深的傷痕,歎道:“她給你施了妖術。”
“是什麼?”
青緣靜默不語,許久才說:“我不知……但,大抵不是什麼好術法。”
簡繁之凝視着水中傷痕遍布的自己,左臉被炸傷已看不清明,身上大大小小的豁口,愈合後留下醜惡的疤,他撫摸那如新雪般的疤痕,覺得諷刺、醜陋,在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瘡口。
“疼嗎?”
青緣的愈靈訣見效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