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所外的石凳經年累月而顯得年老色衰了。
簡繁之拿着刻刀,打算從着《刻石雕玉》中所述讓它重煥生機。
他一邊雕镂一邊詢問旁邊的宮觀:“恐美人遲暮的美人是何意?”
“若說是容貌美麗的人,不免顯得淺薄,于屈平而言,應是代指有才德、品行好、有作為的人。”
“那袁榮的思兮美人又為何意?”
“此處是指所思慕的人。吾所思慕之人,即為美人。”
簡繁之明明是按照典籍上雕刻的,握着刻刀的手卻不聽使喚,雕出的花形态各異。
“那師父也算美人。”簡繁之小聲自語。
宮觀沒聽清,問:“嗯?”
“我是說,就像情人眼裡出西施一樣。”
宮觀驚訝:“你竟知道這句話。”
“西施真是個漂亮的女子麼?”
宮觀輕笑:“四大美人自當是漂亮的,但你去在乎旁人的容顔作甚?你有思慕的女子了?”
簡繁之雕好一面石凳,他們的視線停留在這個菊花不像菊花,牡丹不像牡丹的圖案上,不由得笑自己的荒唐。
簡繁之點評自己的作品:“好難看。”
宮觀伸手撩起他的額發,指尖停留在發間,讓他擡眸看自己。
“皮囊不過一副空軀,你不應過分珍重,無情道的大愛,并不是建立在外表之上的,你懂麼?”
簡繁之伸手輕握宮觀的手腕,拿開總撫摸他發頂的玉手,額發疏疏落落遮住眉眼,有些長了。
“我知曉,無論是何,内裡都是一副紅粉骷髅,我并不在乎。”
宮觀抽回手,去摸無情劍的劍柄。
簡繁之刹那擡劍迎擊,清脆的嗡鳴聲迅速拉開兩人的距離。
簡繁之對宮觀彎唇一笑,這次他可沒有像上次那般,任宮觀把無情劍架在自己脖子上。
師徒二人偶爾的比試總是措不及防、刀光劍影的。
宮觀的無情劍淩厲,襯得簡繁之的劍式愈加包容、海納百川。
“你的無情劍變了許多。”
宮觀劍鋒挑開他劍尖,卻被他手腕下壓帶過。
“入世後,總不免要改些。”
簡繁之喜歡用基礎劍式,而宮觀喜用繁複的無情劍,複雜得讓人眼花缭亂,卻把鋒芒藏在簡化的動作中,愈發行雲流水,逼人步步後退。
師父文文雅雅的姿态讓他想到那些執劍闖江湖的文人墨客。
“文人選擇棄筆從戎後,為何總用誇張的筆觸稱贊自己的功績?”
宮觀劍擦過簡繁之左臉,被他橫刃擋住,一招降魔以靈力貫穿無情劍,卻不舍得侵入宮觀右臂。
宮觀沒想過對非妖非魔之外的仙人也可用此式,一時有些不敵。
“他們不稱頌自己,誰來稱頌他們。你真以為文人墨客都是仙風道骨什麼也不在乎,他們表面上說恥于追名逐利,可誰不是妄圖芳名遠揚。”
眼看着後背要靠近廳堂内的香爐,宮觀反手執劍,速度至極的一式流光,朝簡繁之咽喉猛刺。許是看見他已蓄勢,能抵擋住,所以沒留力。
未曾想,簡繁之突然收勢,根本來不及格擋。
劍鋒一偏,宮觀被簡繁之攜着往他身上壓。
無情劍于他脖頸劃出一條血痕,簡繁之躲避不算及時,血口微微有些可怖。
宮觀不理解:“你為何收勢?這樣比試足夠你死千次。”
宮觀想把他壓在後腰的手掰開,卻摸到上面凹凸不平的痕迹。
“拿到前面來。”
簡繁之隻好把被香爐燙傷的手移到宮觀眼前,宮觀恍然明白,他是不想自己被燙到,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
簡繁之先認錯了:“對不起,師父。”
他脖頸上的血還在流,看方才無情劍灌入的深淺,肯定很疼。掀起長睫,望進師父瞳中的一眼,叫人心軟。
宮觀原想從他身上起身再幫他療傷,可腰間配飾與衣帶纏絞在一起,一時間竟有些解不開。
小腹上傳來的麻癢,如白蟻咬噬全身。
簡繁之輕聲說:“碰到了。”
别再解了好嗎……
宮觀臉幾乎是一瞬間變紅,還要裝作雲淡風輕的模樣忍下羞恥去問他:“碰到了什麼?”
“後背的傷口…裂開了碰到地闆,有點疼。”
簡繁之成功找到一個借口。
宮觀臉上绯色并未淡去,知道是自己會錯意後反而更勝,灼灼如桃花般昳麗,讓簡繁之移不開眼。
“你身上還有傷口?”
簡繁之點頭。
宮觀用靈力斬斷衣帶,化用愈血符貼在他頸側,叫他起身。
簡繁之的靈力暗戳戳與符上宮觀的靈力勾纏,貪心地如雲霧般吞吐,藏在丹田深處,似乎那些總會消散的靈力是什麼珍寶,值得他珍藏。
坐在塌上,宮觀把紗簾放下,讓本就雀躍的心愈加瘋狂。
簡繁之癡癡地望着他,而宮觀對他灼熱的視線視若無睹。
冰涼的手撫上他的傷口:“你把上衣脫了吧。”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燒着簡繁之躲在黑發後的耳尖,不知為何解腰帶的手輕顫,肩上衣衫還得宮觀親自剝脫才肯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