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好。”
宋端把碗遞回方冼竹,開始掰手指,藥師道:“他的事你更是不必憂心了,當日沒受重傷,現在隻是受了刺激,記憶紊亂。這種事情以前也發生過數次……怎麼說呢,隻要沒大開殺戒,都是小問題。”
宋端愕然:“你會讀心術?”
方冼竹笑道:“從未學過這類仙術,你太習慣把什麼都擺在臉上了。”
他收拾好東西,又扯把椅子坐到宋端身邊:“你現在是不是要問我他為什麼會這樣?”
宋端呆呆地點頭。
方冼竹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他開始發瘋的時候我還沒出生呢。”
宋端怒道:“那你吊什麼胃口。”
說完他立刻躺下閉上眼睛。
“性子這麼急啊,”方冼竹道,“我多少聽說過一點,兩百年前,小師叔為了治一種奇病費盡心力,期間臨淵境大開,他去過一次,出來以後心境變化不少,立誓一定要找到治這種病的辦法。他苦心鑽研多年到了癫狂的程度,以身試藥不久他性情大變,舉止異于常人,這些年來他吃了太多的藥,以至于現在幾乎全天下所有的藥對他都沒有效力。”
“因而想要從眼下這種狀況解脫,也隻能靠他自己。”
宋端聽得津津有味:“那究竟是什麼病,這種病最終找到方法了嗎?”
方冼竹苦惱道:“這種病我也僅是聽聞,但從症狀來講,我甚至覺得算不上什麼病?”
宋端道:“為什麼?”
方冼竹道:“因為得了這種病的人不會真正的死,就算把頭砍下來都能動一段時間,在氣息短暫的斷絕後,他們重新睜開眼睛。然後他們會遺忘一些事情,或者直接忘記所有,判若兩人。”
“聽上去就是不死和失憶?”
方冼竹道:“不錯,他們中一些行盡喪天良之事,被仇家所殺後蘇醒,放下屠刀,悔恨不已,殺人的記憶隐約殘留,殺孽也背負在身,而當時的心境是怎樣的卻全然想不起來,恍若大夢一場,因而得這種病的又稱為癡人。”
宋端思索:“想來這癡人來來回回最痛苦的原因便是自己——若是想不起來,不也就不痛苦了?”
方冼竹看着他,睫毛撲簌着,在眼下留出一圈淡淡的黑影。
“是啊,”方冼竹道:“不過因為癡人不死的緣故,有人養癡人為死士,有些人抓癡人試藥。而癡人不知道自己是癡人,得死一回說不定才能清楚。說不定你我二人中就有一人是癡人哩。”
宋端打了個哆嗦。他可不想被抓着試藥。
“聽你講,癡人似乎數目不大,”宋端撓撓頭,“為什麼李藥師執着于解決這種病呢?”
方冼竹笑眯眯道:“可能他覺得癡人太痛苦了,同塊豬肉一樣在人世間這口大鍋煉啊煉,榨出一點油來。”
宋端的肚子咕噜一聲,方冼竹一愣,緊接着是真的開懷大笑了。
他抹了抹眼角道:“小師叔要是想殺你,我會替你求情的,要想連我一起殺了,那真就毫無辦法了。”
宋端莫名其妙地看着高興的方冼竹心裡覺得他真的太怪了。他忽然想起來一件更為重要的事:“藥師,您對梅亭怎麼看?”
“嗯……沒什麼特别的想法呢,不及宋端你有意思,”方冼竹的手指一下下敲打着旁邊的木桌,“你很在乎梅亭?不對,你是很在乎我和梅亭之間的關系?”
宋端腦子裡的警報器“嗡”一下響了:“沒有啊我随便問問哈哈哈……”
方冼竹道:“我并不喜歡梅亭,而他對我多半也是不喜。”
宋端試探道:“為何……是因為總叫錯您的名字嗎?”
方冼竹道:“小事,而且本來我也不怎麼喜歡這個姓氏。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與他性格差距太遠,相同情況下做出的抉擇定然是南轅北轍,我素不喜與人發生争執,原本我都不打算和他過多接觸……”
他憂愁地說:“結果現在要一起去臨淵境中……”
完蛋了。
完!蛋!了!
宋端腦子裡隻剩下這三個字反複跳動。
這下主角攻受的感情線還有他自己全部完蛋了!
怎麼辦怎麼辦,他在任務中是聯系不上系統的,要不然現在幹脆撞上旁邊這桌腳回系統空間執行下一個吧。
“逗你的。”
一句話打斷了宋端的未來規劃,語調溫和,尾音揚起。
宋端迷茫地看着方冼竹,對方的面容在清晰和模糊之間反複跳轉,隐約光影變化,時空逆轉。
方冼竹笑了聲:“我對那位奉西梅家的少主談不上什麼好惡,而他也感情淡漠,對我沒什麼厭煩,假以時日,說不定能成為朋友。”
他看着宋端仍舊直勾勾的眼神繼續道:“不過,好玩兒的是來藥師谷這段時間,他看似心如止水,其實心亂如麻,宋端,他對你很感興趣。”
宋端:啊?我嗎?
“他對我……感什麼興趣,”宋端疑惑道,“難道我有成為絕世藥師的天賦。”
方冼竹:……
方冼竹誠懇道:“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我覺得應該是沒有的。”
宋端自言自語道:“不是藥師,那是什麼興趣。總不會是我什麼主角光環吧……不對,是炮灰光環?”
方冼竹聽到他的胡言亂語隻是笑笑,沒再解釋什麼,收了碗筷離開,隻留下冥思苦想的宋端。
宋端其人其實是不怎麼容易受外界影響的,然而就在方冼竹離開當晚他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了,直到遠處的太難泛起幽幽的藍時才有了些許的睡意,誰知一閉眼就做了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