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姚,”白煜道,“來找你的好二哥了?”
他特意在“二哥”兩字加重了語氣。
白煜不說宋端都沒認出來眼前的人是甯姚,有他不認臉的緣故,還有一些不明不白的東西阻止了他去辨認。甯姚是……是這麼一種氣質麼。
事情收不了場了。
宋端心中湧起一種蛋疼的憂傷。
他猜這位白小公子是不會把他怎麼樣的,大抵小孩子脾氣,他上次吓唬過人家他就要吓唬回來,然後就是對宋端輸出一波嘲諷。但甯姚把人家養的什麼玩意兒給釘樹上就不好說話了。
宋端還沒想好說什麼,見對面甯姚已經弓開如滿月,箭直指白煜。
他心裡咯噔一下,還來不及說話,箭已如流星飛過。
白煜張大了嘴,面容扭曲,箭并沒有穿刺他,而是在他面前約半尺的距離化作了粉末。自上次差點被宋端的劍突臉以後,他身上加帶了幾件被動發動的護身法寶。
甯姚的表情淡漠到極點,死水一般的眼神裡掩藏着寒星般的殺意,動作不停,竟是再次拉開了弓弦。
目标依然是白煜。
明明所行是殺人行徑,但他的手指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
宋端終于有時間反應了:“甯姚!住手!”
甯姚的動作頓了一下。
宋端又喝道:“甯姚!”
少年慢慢松開弦,放下了弓。
白煜驚魂穩定,“你”、“你”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宋端的後背也滿是冷汗,他沖上去一把扶,或許說是摁住了白煜,對身後的白相凝道:“醫務室,醫務室在哪?”
白相凝不理解醫務室何意,很快理解宋端的想法:“是說學宮裡的大夫嗎,我知道,我帶您去找。”
宋端忙扯着還沒緩過來的白煜道:“走走走。”
過甯姚身邊迅速傳音說了一句:“在這等我一會。”
甯姚輕輕瞥他一眼,微不可查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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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白家這位大人物讓醫師診斷一番身體除卻受了驚吓,可能還有點上火以外毫無問題,宋端長籲一口氣,擦了擦頭上不存在的汗水。
而白家少爺也開始發難:“甯姚呢,賤人我要把他碎屍萬段!把甯姚給我抓來!賤人!”
宋端一臉幹笑的面見白煜道:“甯姚去涼城了。”
白煜怒道:“宋端,你未免太護着那賤人,光天化日之下他居然敢刺殺本公子!”
宋端道:“刺殺,哪裡刺殺。不是的啊,甯姚是上課的時候弓箭偏了才不小心差點射中白小公子的,他自己也愧疚萬分,自願趕回涼城思過。”
白煜被他氣得發抖:“宋端!你!你!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我要告訴我哥哥去!”
宋端溫聲道:“就像是白小公子也不是故意叫什麼東西啄瞎我的眼睛吧。”
白煜牙齒緊咬,死死盯着宋端。
“要是鬧起來,我哥哥也不會罷休的,白小公子沒事兒,我也沒有受實質傷害,不是皆大歡喜?說起來還要謝謝甯姚呢。”
宋端背後的冷汗漸漸消了,他感到種我草這麼多年爺沒有辜負大哥的魔鬼栽培啊的迷之欣慰。
他初入雲江時被各種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求助大哥被大哥冷笑着說你自己看着辦吧畢竟是宋家的少主。宋端醍醐灌頂,是啊他是炮灰但他還是個少主呢,于是最先學會的就是利用自己的家世壓人。
本次也算是棋逢對手了。
白煜還在上學,沒有體會到大人的語言藝術。
“宋端,”白小公子一字一頓道,“我不會放過你的。”
得,仇恨都轉移到他身上了。宋端漫無邊際地想道。都轉來也好,好歹他不在這上學,别殃及在這上學的二位。
難得被吓唬一次,緊張勁兒還沒完全過去,宋端張嘴就胡說:“不肯放過我的話,現在有個機會。宋家和白家聯姻,你和我成親就能一輩子不放過我了。”
白小公子頓時一副生吞二十隻活蟑螂的表情,他張嘴閉嘴張嘴閉嘴,反複十次,愣是沒有吐出一個字。
宋端露出一個假笑跑路了。
門外白相凝正在等他,宋端道:“白煜沒事,你怎麼樣,剛才有沒有傷到?”
白相凝作揖道:“宋二公子搭救及時,相凝無事。”
宋端道:“沒事就好。”
宋端本來還想再多問幾句,譬如白相凝平日是不是常受白煜欺負——放在眼前的事情不問也罷。他對自己說,放寬心點宋端,大家都是炮灰啊。
臨走之時他忍不住對白相凝的身影多看了幾眼,他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