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沙沙,殘肢喀喀,那東西越爬越快,越爬越急,衆人屏住呼吸接連站起。
暗影逐步逼近,靈器紛至懸起,直到對方跨入佛光,大家緊繃的神經才堪堪一松。
哪裡是什麼妖邪鬼怪,分明是名佝偻老妪。
隻見她一身布衫,滿頭雜發,明明身材矮小瘦削,背上駝峰卻離奇拱得極高,走起路來打遠處看宛若貼着地面匍匐而行。
“孩子們,大半夜的胡跑上山做什麼?”
林中佛珠未動,說明來者是人。
念空和尚手行佛禮道:“驚擾施主,還望莫怪,我等山中繞行,一時迷失方向,敢問老人家可知這喬木林出口何在?”
佝偻老妪打量一圈,聲音沙啞:“你們……不是本村人吧。”
虞淺疑惑:“婆婆何出此言?”
老妪咳喘兩聲道:“若來自村中,又怎會擇夜半上此山。”
東方皓淵看了虞淺一眼,有意出言試探:“哦?這座山有何特别之處嗎?”
老妪沉默片刻,正要開口,卻被一聲咆哮打斷。
“廢什麼話!”斷眉女修擠開人群沖上前去,“老太婆,既曉這山中危險,怎的還不速速帶路?你可知我們被困此處已久,早就饑寒交迫體力難支了!”
遭到無端呵斥,老妪也不氣惱,她拄着拐杖歎息轉身:“跟我來吧。”
幾人互視,雖然内心存疑,卻也無人拒絕,畢竟為今也無其它更好的法子了。
斷眉女修第一個跟了上去,未料佝偻老妪猛然回頭,那淩亂如麻的灰白雜發遮住了半張左臉,露出的右臉皺紋遍布,溝壑橫生,一顆眼球渾濁不清,離近了看竟同瞎了一般,可是目光卻如有實質地釘在人身上。
斷眉女修被吓了一跳,老妪喑啞的喉嚨裡發出刺耳怪音:“跟緊,可别踩錯東西。”
原本已經松懈的氣氛,因為這句話再次緊繃起來,一行人神情嚴肅地随佝偻老妪朝不明方向前行。
林中高木聳天,腳下空寂無聲,不知走了多久,老妪淡淡咕哝一聲:“到了。”
天空依舊是茫茫黑夜,可與喬木林那濃重的黑卻截然不同,借着微弱的燈火,勉強能窺見外物。
虞淺望着不遠處一排老舊房屋,上面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飄搖,沒等他看個清楚,肚子居然咕咕叫了起來。
老妪聞聲回頭。
虞淺不好意思地按了按肚子,不知是原主沒有辟谷的原因,還是在林子裡待久了沒有時間概念,這種前胸貼後背的饑餓感來勢洶洶。
一旁的斷眉女修早就餓出一身戾氣:“喂,老太婆,還不快把你家裡吃的喝的全都拿出來!”
老妪沉默扭頭。
“看什麼看,再看小心把你眼珠子挖出來!”說着斷眉女修從袖内掏出一袋靈石扔過去,“放心,好處少不了你!”
老妪依舊沒說什麼,佝偻着腰撿起地上的靈石袋,拍了拍上面的灰,轉身進入屋内。
雖說一袋靈石在這種地方尋口吃的隻多不少,可是斷眉女修的态度實在令人不虞,東方皓淵陰陽道:“金烏宗還真是好規矩!”
斷眉女修瞪向東方皓淵:“東方公子既如此有骨氣,待會兒可别着急動筷!”
東方皓淵還沒什麼反應,反倒是身為主子的金天胤觑向斷眉女修,他神色怪異,不知想到什麼,最後陰鸷一笑。
眼前房形方正,四面開合,攏共上下兩層,外面不知挂着什麼布匹,黑夜中看不清晰。
呼之欲出的饑餓感令虞淺頭暈目眩,四肢乏力,他深吸一口氣,正欲擡腳跨入房門,哪知衣袖卻被人輕輕一扯。
回頭的瞬間,蕭衍松開手指,似乎與虞淺觸碰是犯了什麼了不得的絕世禁忌:“你……”
話未出口,虞淺已知其意,沒心沒肺道:“無妨,我不亂跑,就去看看有些什麼吃的。”
說罷便邁步走了進去,他知道他現在必須得進食了,因為眼下這種饑餓帶來的不單單是身體上的折磨,還令他心中莫名升騰起一股煩躁之意。
回憶起穿越前,加班連軸轉到淩晨也屬家常便飯,可從不曾餓到如今手腳發慌心緒難甯的情況,自己這是怎麼了?
屋内光線暗淡,空氣凝滞沉悶,正堂中央擺着張大圓木桌,往裡走是一扇扇密集緊湊的小木門,這些門上同大門如出一轍,都挂着模糊的布匹裝飾。
虞淺邊走邊納悶:“奇怪,老婆婆一個人住這麼大個房子幹什麼?”
“誰說我一個人住?”老妪的聲音森然出現在耳畔,“我兒子,兒媳,女兒,女婿,孫子,孫女,這麼多人,哪裡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