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蘭澤的動作比腦子的想法更快一步,他上前拆下門闩,“吱啦”一下拉開了大門。
武人的直覺也是一種基本功,有時并不會騙人。吳蘭澤拉開門一瞧,竟果真有一個“龐然大物”直挺挺地跌坐在吳府的門檻之上。
那門檻本就高,這一坐倒給他坐出椅子的感覺來了。
“李叔!”吳蘭澤驚喜地叫道。
“龐然大物”慢吞吞地轉過身子來,招呼道:“吳家小子!好久不見了!”
“您怎麼會來這裡?是遊曆結束了嗎?”吳蘭澤像連珠炮一樣表示了自己的關心,“怎麼不敲門?在外面睡覺多不舒服啊!冷不冷?身上有沒有傷啊?”
李郎一邊擡腳跨進吳府裡,一邊開始按着次序回答他的問題:“林家小鬼要鑄的新劍托付給我了,我已鍛造完畢,今日是來送劍的。我的遊曆還沒有結束,隻是在這裡遇見了一些有意思的人和事,打算短暫停歇一下,也算是為下一次啟程修生養息了。還有,我在外面睡慣了,不冷,也沒有受傷。”
他雙指圍成一個圈,放進嘴裡輕輕地吹了個響,又道:“我出去這麼久,你應該也想它了吧?”
探進吳府地盤的枝桠發出一連串窸窸窣窣的聲響,伴随着幾片樹葉的飄落,一隻短毛小猴領了指示,借由吳府外的一棵大樹三兩下攀登竄上了院牆,他四條腿快速地動作着,沒一會兒便就着牆壁滑下,躍到了吳蘭澤的腳邊。吳蘭澤大手一揮将它攬進懷裡,欣喜道:“悟空!修行之路學到什麼了嗎?”
悟空在他懷裡握緊拳頭揮了兩下算作回應,引來對方一連串的笑聲。
李郎看着他們嬉笑了一會兒,問道:“林家小鬼在哪裡?”
吳蘭澤一下變得有些僵硬,停頓了一瞬才道:“他沒有住在這裡。”
李郎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遲疑,也是年輕過來人的他很快頓悟了這種别扭,笑了笑道:“吵架了?”
吳蘭澤移開視線道:“不算是。”
李郎點了點頭,又道:“那安家那淘氣包呢?”
吳蘭澤道:“住在這裡,我去叫他?”
“哦,不用,讓他歇着吧,我聽說了,你們這幾日一定累壞了。”李郎摸了摸下巴道,“不過林家小鬼不在這兒可不行啊,我給他的劍我得讓他當面驗收才好。”
“要不……我給您指個方向?”
“哎,我這也是幾日幾夜沒睡趕着工,現在累得連一步路都走不動了,好歹我也上了年紀了,你體諒體諒。”李郎瞥見吳蘭澤表情緩和,抓緊機會道,“你們吵架也不能耽誤正事,我這新劍我得趁熱拿給他。”
“我知道了。”吳蘭澤同李郎對上視線道,“我去找人把他帶過來。”
一大早就被敲響了門,林念和蕭歌睡得還有些迷迷瞪瞪,幾乎是強撐着爬起來給外邊人放了進來。
“林公子,蕭公子,我們少爺請您們到吳府,說是有急事。”
“急事?”林念無意識揉搓着手指有些緊張,他道,“那看來得去。”
蕭歌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大概算是一種安撫。
林念放松下來,交代道:“我會馬上過去的,你先回去交差吧?”
“是。”
外面的門被離去的人帶上了。
說好要正兒八經同他們道歉,可還沒等他們自己找上門,竟是吳家那邊先按耐不住了。林念闆正了臉回去屋裡穿衣服,那嚴肅到仿佛要上刀山下火海的神情十足讓蕭歌吓了一跳。
蕭歌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如果公子到時候有需要,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牽住他的手陪他度過一切?
“他身上那把‘符命刀’可是我的得意之作,我能感受到它的氣息。”
李郎将手心反轉在外感受着氣流中的波動,刀與其鍛造者之間的聯系可非輕易就能斬斷,雖然此刀已認了主,無法向他最初的“主人”發出強勁有力的回應,但李郎憑着自己多年的經驗仍能抓住一兩絲熟悉的氣息。
“喲,人來了。”
吳蘭澤和安岚雙雙回頭看去,就見林念和蕭歌正被帶着走向此地。他們在稍遠一些的位置站定,繼而客氣地沖他們三個行了禮。林念的眼神隻在吳蘭澤和安岚身上短短停留了一瞬,甚至連對視都沒敢做到,不過他看向李郎時卻是顯而易見地露出了驚喜相。
“李叔?您怎麼來了?難道是我的劍出了什麼問題嗎?”
“傻孩子,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我你在明知故問了。你先跟我過來吧。”李郎帶着他往庭院中間的小石桌走去,“不過,你會那樣說也不奇怪,比對我以往鑄造一把劍的時間來說,這把劍的鑄造時間實在是短得驚人,我已經很久沒能夠這麼享受地……鑄造出一把完整的寶劍過了。”
他走到桌前站定,轉過身來面朝林念的方向展開自己身上的鬥篷,鬥篷下包裹的是熟悉而亮眼的銅色盔甲,隻是這一次,他的腰間多了一把沒看見過的新劍。李郎将劍抽出放到小石桌上,林念和吳蘭澤迫不及待地圍攏過去看,隻見通體白色的劍鞘上自底部生長出竹枝,将整把劍包圍在“郁郁蔥蔥”的竹海之中。劍格是個六邊形的形狀,在與劍柄的連接處伸出兩條圓柱,以略微扭曲的形狀靠在劍柄的兩側,它們在李郎俯身的陰影下呈現出白黃兩色,而在陽光的照射下,又反射出白綠色的青翠。
吳蘭澤發自内心地贊美道:“真不愧是李叔造出的劍,連劍鞘的雕刻都這麼惟妙惟肖。”
李郎稍許擦拭了一下表面,說道:“這不是我的功勞,是劍本身的引導。不,應該說是那顆神奇的百相果的引導。”
“百相果的引導?”
“你把蒼茫劍和百相果都交給我的那個時候,其實我早就選定了合适的磨具。而當我開始鑄造的時候,這種我從未接觸過的材料意料之中地給我出了兩道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