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在門口的石堆幾乎阻擋了所有的視線,讓人忽視了其中還别有洞天。周圍的岩石群将他們包圍起來,卻在空中為來訪者留出了一片廣闊的穹頂。這裡仿佛是神明的一處牧場,将自己的“寵物”别有用心地圈養在了土地之上。環繞成圓形的岩石群中間,赫然生長着體型巨大的花大嘴——林念幾乎是擡直了腦袋才能将其全部收入眼簾。它與那些被稱為“孩子們”的花骨朵長相并無不同,但誇張的龐大正訴說着它本體的高貴。方才被送進來的屍體早已沒了蹤影,那顆巨大的花大嘴就像睡着了一般毫無動靜。
林念四人在一塊凹陷進去的石牆底下坐下,這是他們進來後找到的唯一一塊能夠勉強給予歇腳的地方。
馬上就要到正午了,不久之後,他們就會失去這最後的陰涼地。
成正咕咚咕咚灌進去半壺水,休息的時間恰好給了他們打量花大嘴的機會。
“那些小嘴用來‘運人’,那這裡必定有張大嘴是拿來‘吃人’的吧?‘嘴巴’在哪裡?怎麼沒看到啊?”蕭歌抹了把汗問道。
林念答道:“興許是在頂上吧,但就我們這些小蝦米一樣的高度,怎麼看都是看不到的。”
“你們想想,這下我們可是這個世界上唯四看見過花大嘴本體的人了。”安岚用手指點了點成正的肩膀,引來了對方的側目。
他道:“這裡好像沒有其他人在,你的師父大概不在這裡。”
“師父……師父他會不會被吃了啊?”成正頂着一張蒼白的小臉急道,“萬一這個花大嘴它會吃活人……”
“那我們可就沒辦法了啊,你師父要是被吃了我們現在再救也來不及了。”蕭歌道,“不過……或許刨開它的肚子還能搶救一下?”
“那……那應該也不太行。”成正猶豫起來,“這是萍水村村民們的信仰,他們不會允許外來人這樣破壞的。”
林念順着他的話問道:“村裡的人死後是不是都用這種方法下葬?丢在高坡底下然後讓花大嘴來處理這些屍體?”
成正點頭道:“對,這種下葬方式被叫作‘花葬’,是萍水村裡特有的一種下葬習俗,他們認為這是将靈魂和□□以類似于獻祭的形式徹底奉獻于大自然,是将人體内的精粹獻給守護這片土地的神明,比普通的土葬更為純粹和高尚。不過這種葬禮慶典隻在這個村裡這樣流行,鎮上的人倒是不怎麼認同……”
“這個花大嘴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在這裡的?”
“雖然村子裡的人總是喜歡拿老祖宗說事,但實際大概在……大約二十年前吧……”成正推算了一下說道,“具體是什麼時候我也說不清楚,隻是村子裡的人都說它是從天上突然掉下來的神物。村裡人一夜好夢,第二日起床一睜眼就發現它在這裡落地生根了。剛剛我們繞過去的那些石堆,聽說就是由發現這個花大嘴的祖輩們搭建起來的。一是為了保護,二是為了隐藏。”
林念眺望着花大嘴的頂部,被岩石群圍攏起來的場地肅穆而沉寂。暴曬的陽光底下還能聽到此起彼伏的知了聲,原來,不知不覺間,也已來到了炎炎夏日時節。幾人窩在石頭底下暫時躲避陽光的酷曬,成正喝了水又歇息了一會兒,臉色稍稍有些好轉過來。
“其實,你不是為了要找師父才懇請我們陪你進來的吧。”林念保持着背靠着的姿勢說道,“你是一名大夫,花大嘴是一種植物,而看你背的竹簍又說明你最近經常在采集藥材……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花大嘴的某一部分吸引你了吧?”
成正原本半閉着眼睛正在休息,聽到林念的話語一下子坐得筆直。“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成正撒了個小謊,卻并不會掩蓋自己的錯誤。但雖說如此,面對林念沒什麼語氣的審問他還是有些發怵。
“我明明已經好好控制過表情了。”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摳挖着屁股底下的花大嘴草坪道,“不過要找師父這件事并不是假的……但我也的确有……想要接近這裡一探究竟的欲望。”
“别緊張,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能看出來你不是壞人。”林念也坐起來與他面對面說道,“你覺得你的面部管理做得很好,其實一眼就能看穿了,隻有不習慣撒謊的人才會在這裡露出破綻。”
“說實話我真的覺得你變化還蠻大的。”安岚道,“以前的你,似乎……更有自信一些。”
成正無措道:“你以前見過我嗎?”
安岚愣了愣,道:“我們以前沒見過嗎?”
成正嘗試着将話題帶到原來的位置上:“我想來這裡的原因無論哪一種都與師父有關。想要來這裡找他,是因為他已經好幾日沒回家了,原本這次的一來一回至多隻要兩日的時間,可現在已經過了五日還杳無音訊。師父以前和我說過好幾次想來這裡探查的想法,但卻因為各種事情不了了之,我怕他趁着這次獨自一人出門的機會……”
蕭歌道:“你是他的徒弟,他就算想來,應該也會帶着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