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輕咳一聲問道:“你還記得你失去神智之前發生的事情嗎?”
男人後退兩步穩住身子,表情極為痛苦地回憶道:“記得……我這輩子也不會忘記這一天的。”
林念感知到他的痛苦,态度溫和地問道:“你願意同我們說說嗎?”
男人握緊拳頭,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看你們佩了劍,應該是會點功夫……如若有一天……哎算了,看見過那個男人臉的人……早就一個都不剩了。”
林念三人對視了一瞬,繼續聽男人述說着悲慘的事迹。
“幾日前,我們接到别村的求助要去幫着耕地,聽說他們遇到了大麻煩,就想着人多力量大,早辦早結束。我們算過了,這一來一回需要花上八九天的時間,我們村裡男人本就不多,但女人、小孩和老人卻很多,所有男人都去的話,我們村裡是連一個男人都沒有的。”男人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以往幾十年也都有離村的時候,都沒發生過什麼事,卻偏偏這次……我們回來的時候村子裡已經……哪裡都是血,哪裡都刺眼,就連那屋頂棚上都……留在村裡的人都被一個不知名的男人給殺死了……”
“看見過兇手的人還說什麼了?”
“就隻說是個男人闖入,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就開始在村裡發狂,殺人的時候更是不問緣由,見誰都砍……”男人捂住臉,埋在手心裡大哭道,“我們家……我們家妹妹也是說完這些話就咽了氣……血糊了她的眼睛,她連我的最後一面都沒見着……”
“你們是不是與那個男人有什麼過節?當真就從來沒見過?”
“沒見過……我們村本來就在一塊僻靜的小山腳,一直過着平淡的生活,已經十幾年沒見過外人了,又怎麼會得罪人……”
蕭歌附在林念耳邊輕聲問道:“會不會又是浦弦幹的好事?”
林念當即便否認道:“不會是,浦弦殺人都有理由,這種毫無依據的屠村可幹不出來。”
“但他曾經也用卑劣的手段殺過人。”吳遇說道,“如果他真帶有我們不知道的目的,屠村這種事也終有一日會幹得出來,還是不要全盤否定了。”
那男人放下手又道:“我們怎麼會跑出來的……我記得我們……我們明明在搬運屍體的……”
“興許是那殺人的刀上纏着濁氣,将濁氣順帶融入了血液當中吧。你們在血泊裡待了太久,濁氣又是喜歡往活物身上靠攏的東西,所以才會被它纏上,短暫地迷了神智。”林念見男人神情越發緊張,安慰道,“這是一種亡命徒慣用的小伎倆,但你放心,濁氣不是濁靈,沒有成型的濁氣不會對你造成直接傷害,頂多就是讓你迷糊一陣,過一會兒就能恢複正常了。”
男人又在原地轉了一圈,疑惑道:“可這……我們是在哪裡?從來沒見到過啊……”
剩下的人們開始緩緩蘇醒,但仍有不少程度較重的人橫躺在地上,遲遲不見醒來。
這樣橫躺荒野可不是個辦法,林念與衆人圍攏在一起一商讨,最終決定将馬車的後箱留給這群慘遭不幸的苦命人,以供他們短暫的休息和調整。他們将兩匹馬卸下,三個大人再加兩個小孩,擠一擠也是夠騎的。
男人哭喪着臉向他們表示感謝,他扯着嗓子哀嚎過一陣,倒是想起了一些沒說完的内容。
“幾位大俠,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甯畏這個人?”
“甯畏?”蕭歌搖搖頭道,“沒聽說過,他怎麼了?”
“我剛剛才想起來……我們家妹妹在合眼前提到過這個名字,說那個兇手好像就叫這個名字。”
吳遇沉聲道:“……甯微顧?”
“這個也挺像的!”男人激動道,“我記不太清了……”
林念皺起眉頭道:“甯微顧是個女子,和你先前說的對不上号……屠村的是個男人對吧?”
“對……對……這我能肯定……”男人被問得有些窘迫,“地上留下的腳印還是挺大的,不可能是女人的玉足。”
吳遇斂下神色道:“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蕭歌急道:“怎麼辦?若是被安岚知道了……”
林念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轉身對易兒說道:“易兒,我們……”
“公子們去菊園就可以,易兒會找到安公子的。”
“你都……聽到了?讓你一個人去怎麼可以?我也一起去。”
“那我也去。”蕭歌站出來道。
“我也去。”吳遇也道。
易兒将馬匹的缰繩交到林念的手中,道:“公子們就騎着兩匹馬前去菊園吧,易兒個子小,方便自己行動。”
林念愣道:“沒有馬怎麼可以?靠徒步怎麼能夠找到安岚?”
“易兒自有一套方法,公子們不用擔心。”男孩的小手推着林念的後背将他們往馬匹的方向推去,“先生等候已久,公子們還是快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