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這一大事的龍吟鎮傷亡慘重,成盡歡因此召集了一大批能人,拼盡全力才在俞葛死後的當日就将鎮外的營地全部打掃幹淨。審問俞葛小弟們的過程十分簡單,他們大多在被捉拿的那一刻就已在心理上完成了一次繳械投降,故而成盡歡問什麼,他們便答什麼。
這批俞葛的“小弟”實際上大多都來自于鄰村,俞葛從尕村離開之後,其實并不是孤身一人尋到了鄰村。據百姓們所說,最先見到俞葛的時候,他的身邊已經跟着一群頗有兇神惡煞相的小弟。隻是當時适逢大雨,他們風塵仆仆、滄桑憔悴的打扮輕而易舉地就獲得了百姓們的同情心,連帶着那種“不好惹”的感覺都被淡化了下來。俞葛告訴他們自己來自尕村,身後跟着的則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義士,在一番胡編亂造、添油加醋地描述自己村上的遭遇後,這群沒怎麼出過村的百姓皆為他們感到忿忿不平。這樣的人最好煽動,在統一的呼聲和觀點下,自己的思想往往也會被同化,從而失去自我的判斷能力。俞葛和他最初跟在身邊的小弟們一陣起哄,大家雖然仍處在雲裡霧裡的狀态,卻還是半推半就地将“讨伐杏花館、為尕村讨回公道”一事答應了下來。
俞葛的本意在擴大自己聲張的隊伍,對于新加入的百姓是否真的有用似乎并不是非常關心。他的态度在鄰村的百姓們答應下來後變得十分溫和,并當即就承諾此事将全部由他一人負責,絕不會危及手底下的人,且有能力為他出謀劃策的人,在事成之後,他也許諾會幫助他們在龍吟鎮紮根發展,将整個鄰村都搬到更好的新址。
但俞葛卻想錯了一點,鄰村的百姓并不是要圖他什麼,隻是本着一顆要幫助受傷之人的善心才會答應此事。按最初俞葛所說的那樣,他隻是想要杏花館的館主将從他們那裡搶走的大夫還給尕村,并派人厚葬、處理可憐人的後事。但一行人漸漸接近目的地,俞葛的想法也跟着來了一個大轉變,最初他開始考慮金錢上的補償,一路行至龍吟鎮附近後又開始打起了攻占杏花館的算盤。鄰村的百姓不好發作,眼看着起了歹念的俞葛也隐隐覺得害怕,可這會兒反悔已經來不及,他們想着說出口的場面隻覺得俞葛會暴跳如雷先拿自己人開刀,也隻好在不危及自身性命的情況下,乖乖聽候俞葛的吩咐。
至于俞葛後來對龍吟鎮上百姓們做出的暴行,則對所有人來說都算是一種出乎意料的舉動。成斂抽空過來看過一眼,原來那些在第一日裡都跟着俞葛上街聲讨的全是來自鄰村的百姓,而最早跟在俞葛身後的那一批面露兇相之人似乎才是砸毀無辜百姓藥鋪的罪魁禍首。一位滿臉泥濘的姑娘站出來幫村民們梳理整條路線,從最初的“洗腦”到他們後續自告奮勇的曆程,再到身邊打上了标記的“兄弟”對其他人作出種種惡行,一群人才終于醒悟過來是被俞葛擺了一道。俞葛利用他們的好意幹盡壞事,而他們還以為是自己的支持讓“受害者”得到了聲張正義的機會,哪又能想到真相卻是完全相反的呢?他們紛紛唾罵自己的愚鈍,又十分僥幸龍吟鎮的居民不像他們一樣沖動無腦,還是能在關鍵時刻明辨是非,站在幫助過自己的杏花館身邊。
成盡歡跟着姑娘捋清了思路,又問了問那些“面露兇相”小弟們的人數,而這一問便發現了不對勁,那日在别院裡被他們擒獲的人,和小姑娘提到的數量仍舊差了大半。
衆人絞盡腦汁回想,最終得出了個背着俞葛偷偷溜走的結論。
這群人來路不明,又在最後關頭甩手不幹,成盡歡不由開始好奇,俞葛到底是在哪兒找到了這麼一群人?
俞葛此次帶來的人都被迫集聚在了成宅,成斂在旁觀望了好一陣,最終尋了個沒人說話的時機插問道:“肉包子呢?怎麼沒見他和你們在一起?”
胡懷故道:“你說的是那日在成宅前幫助過你的老實男嗎?如果是他的話,他已經離開龍吟鎮了。”
“離開了?他一聲不吭就走了?”
“嗯,走了。他不是什麼壞人,說要離開的時候,成家主也默許了。他說要是你問起他,就讓我給你帶句話。”胡懷故停頓道,“他說,他不是什麼好人,讓你不用報恩,也不用知道他去了哪裡。若是有一日你們再次遇見,到時候或許他會願意把他的故事告訴給你聽。”
“我并不想知道他的故事,我隻是……”成斂嘟囔道,“既然走了就算了吧。”
龍吟鎮藥鋪的重建計劃正在進行,成盡歡如同她當時許諾的那樣親自跟進了重建的進度。俞葛已死,但已經造成的傷痛卻沒法撤銷,龍吟鎮将陷入漫長的修複期。犯了大錯的成莅似乎在一夜之間得到了成長,回到成宅以後,她的言辭舉措都明顯成熟了許多,現在她白日裡幾乎都不着家,決心将修複龍吟鎮的任務當作自己新的修行。成盡歡十分欣喜看到她的成長,自己也在執着上後退一步,母女倆來了場久違的“一夜談心”,走出房門時的臉色都緩和了不少,也算讓夾在母女之間的衛一笑松了口氣。
而林漢霄一行人還以為總算能輕松下來,卻又在隔日收到了一則壞消息。
“兩姐妹不見了?”
“對!我早上去屋裡找她們,衣物什麼的都在,隻有人不見蹤影,也沒有留字條!”胡懷故臉色慘白道,“她們從來不會不告而别,現在都到飯點了,如果放到平時,就算不回來吃,也一定會提早打招呼的!”
林漢霄安慰道:“你先别急,興許她們隻是出去随便走走,過會兒就回來了。”
“可他們從來就是帶着我一起行動的……”胡懷故緊鎖眉心說道,“兩個人出行,倒還是頭一次……”
“你們是親兄妹?”
“不是……她們倆是親姐妹,我隻是家住在她們旁邊,是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
甯微顧樂道:“我還以為你們這麼黏糊一定是三胞胎呢,不是血親還這麼親密,你不會是喜歡她們中的誰吧?”
“是吧……”胡懷故紅着臉結巴道,“在一起這麼多年,生出感……感情也是正常的吧……”
“别慌張呀。”成斂搭上他的肩膀道,“我們會幫着你說好話的。這件事你不用擔心她們了,我叫人出去尋找尋找就是了。”
胡懷故不安地在屋子走動道:“還是不放心,我還是自己出去找找吧!”
吳笙何道:“别去了,你對這裡也不熟吧?現在正是重建的時候,外邊本來就亂,要是找到了她們,你又走丢了,就得不償失了。”
“好吧。”胡懷故坐了下來,“我再等等。”
一桌子菜等到了涼透,沒等到兩姐妹,倒是等來了臉色不好的成家侍衛。兩位男子走進屋子裡不知如何報告,相互推讓了許久才說道:“兩位小姐沒找到,但是我們打聽到了一則消息。”
成斂點頭道:“你說。”
方才說話的男人看了胡懷故一眼,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前日俞葛的手下帶人包圍成宅鬧出了很大的動靜,好像有一批來路不明的劫匪趁亂幹起了綁架幼婦的髒事。西邊王老家的閨女、東邊楊家的千金都已經消失許久了,再加上這兩日沿街老百姓的家裡多多少少都有些财物丢失……還有人看見了,那些偷東西的人和偷人的人似乎是同一群人。我們得知消息又派了人出去調查,這群劫匪大概約有十幾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