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能行嗎?”安岚擔憂道,“看着粗制濫造的,而且我們還需要……”
“在這。”
安岚還在說着話,一眨眼就見蕭歌已經将自己手心劃破,那道刀口幾乎貫穿了他的整個手掌——他的左手伸出來時像是捧着一手的血水,滴滴落落掉了下去。
林念驚呼一聲,此刻也顧不得什麼往生錢,拎起手上的布條就要纏繞上去。蕭歌就等着他撲過來,一手攬着他腰将他帶開了些距離,另一手則高高舉起免得被人觸碰。“不能包!包了就浪費了!”蕭歌道,“情況危急,隻能就地取材了。”
林念氣急道:“哪有你這樣的?繪制往生錢上的陣圖需要用到墨砂,再不濟,也得用我自己的血,你用你的……”
“可我感覺能行!我們不是都用肉身交流過了嗎?”蕭歌忽視着周圍的驚呼吸氣聲,緊緊扣着林念的腰身說道,“别浪費了,我保證,你一畫完我就包紮。”
成笙也在後頭急道:“林叔他們快要吵完了!”
林念擡眼往兩處一瞧,擰着眉頭往蕭歌手上一抹,往生錢上的術法于他像吃飯那樣日常,數百種不同的繪圖,每一筆的走向他都了然于心。成笙接過了救治傷員的工作,林念又不放心地往蕭歌手上看了一眼,而後堅定地将往生錢朝九州的方向擲去。
臨時的替補到底能發揮多大的效用,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法預估。但即便是用粗糙的材質制作而成,其上陣圖所帶來的功力可不會說謊。往生錢僅僅在最初的那一刻有些許的顫動,而後以風的速度繞至大石頭的後方,偷偷摸上了九州的後背。
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九州這号人物在浦弦眼裡絕非是個聰明人,從前他讓人往東,他就往東,不讓人往西就絕不往西,遇事也不知變通。因此此刻背後都被貼上了東西也并未覺察,仍隻知道瞪着眼睛抓緊兩孩子。可易兒和鄭桓卻有着小孩子的靈氣,往生錢飛速竄過帶來的微風,好似給他們吃下了一顆定心丸:哥哥們來救我們了!
此時,池子磬和林漢霄的互相謾罵也告一段落,說不清是誰占了上風,但就從過去每一次鬥嘴來看,這一次的吵架幾乎要将過去幾十年的友誼通通打碎。身站高位的池子磬沒能發現藏在背後的往生錢,他看着九州的側臉,兩三眼過後是越看越來氣,擡手一揮便隔空抽了九州一巴掌。
“木讷愚蠢。”池子磬嘴下不饒人,“主子這麼聰明,身邊卻圍了一群蠢蛋。”
九州沒有還嘴,隻是偏頭尋了尋落在地上的碎牙。
“等會兒!”後知後覺的池子磬這才注意到,“你脖子後面貼的是什麼東西?”
九州開口說出今天的第一句話:“大人,我脖子後面沒有貼東西。”
林念等人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你當我是瞎子嗎?”池子磬怒從心頭起,“把你後頭的狗皮膏藥給摘下來!”
“膏藥?”
九州放開拽着衣領的手,反而抽出腰刀抵在兩孩子的脖子處。那腰刀不算有多長多寬,可這大小對兩個孩子來說恰好合适。一把刀死死克制着兩個人,九州對自己的決定極其放心,另一手繞後就要往脖子摸去。林念在底下手指一動,往生錢上的術法瞬間觸發,一陣麻痹的電流穿透九州的身軀,令對方一下白眼上翻,整個人不停地抽搐起來,易兒和鄭桓被他吓了一跳,等擡頭去看時,對方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隻是毫無意識地站在那裡口吐白沫。
“快過來!”
池子磬的得力助手同他的主子一樣都是個少見的左撇子,站在左側的鄭桓偏頭就能咬上九州的手腕,林念等人的叫喊聲一下便激起了他的鬥志,他紅着眼睛張嘴咬了上去,心裡不斷默念着……
老子今天就要咬斷你的骨頭!
九州失去了知覺,一抽一抽仿佛即刻就要暈厥過去,但他的身體并非全然罷工,對上一個小孩子的咬肌仍是綽綽有餘。鄭桓下了狠勁撕咬着九州的皮肉,誰料想九州非但沒有放開,那柄腰刀竟還往裡進了幾分,小孩子柔嫩的皮膚隻觸碰到一下便留下兩道血口。
“不好!得救他們!”安岚大叫着,再一次将視線投向了自己的錦囊袋。
易兒忍不住嗚咽一聲,而聽到弟弟哭腔的鄭桓突然保護欲大增,他一邊咬着九州一邊用力往外推去,待那刀刃稍稍扯遠了一些,他往下一縮頭,拉着易兒就往石頭下面跳!
兩人福至心靈,關鍵時刻竟雙雙翻滾平穩落地,鼻涕眼淚橫飛,滿臉狼狽就向衆人沖去。可同時,那粘在九州後頸的往生錢也被池子磬一手揮下,九州幹嘔幾下,才從方才的混亂之中清醒過來。
他往地上咳出兩口痰,咂了下嘴就往兩孩子殺去!
九州氣勢洶洶,可要比起在場的幾位大俠,不過是初出茅廬的程度。周廷早已暗中埋伏許久,九州剛才邁開腿一動,他立刻提劍騰空躍起,劍刃自那人細脖穿過,紅色滴子順着劍尖連串滴下,九州就這麼被捅了個對穿,還沒來得及慘叫就一命嗚呼了。
站在石頭頂的池子磬一聲怒吼,震得周廷都縮了下脖子。他邁着大步,順手抄起跑得跌跌撞撞的易兒和鄭桓,以奪命狂奔之速逃離巨石附近。然一瞬間,池子磬體内的濁氣暴亂,純黑的氣息自毛發毛孔中争先溢出,形成揮舞的長鞭狀就要追上三人!周廷當然知曉身後正發生着什麼,可懷裡護着兩人的他根本不敢回頭,隻能豎起耳朵悶頭往前跑。另一頭接應的衆人也與之面對奔跑,林漢霄屏氣凝神企圖用真氣與之對抗的同時,也沖着自己的兒子大聲吼道:“往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