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人沒出來，外頭的人竟也沒有迎頭而上的打算。林漢霄帶着他不走正門，反而硬是要往屋頂上攀。兩人挪開了屋頂的瓦片，對着那道掌心大小的縫隙往裡瞅去，就見下面的确有個胖乎乎的秃頭男人正挽着一高高瘦瘦的狐狸臉女人站在高台之上，而在他們低處的下方，則被捆着兩個白了頭的老人家，他們跪倒在地，似乎正按着另外兩人的意思不停朝着面前的空白磕着頭。

這不難猜，耀武揚威的兩人就是潑皮頭子，而看上去蒼老異常的想必就是滿滿姑娘的可憐爹娘了。

“快！快！别停下！”狐狸臉女人發出尖銳的叫聲，“我就說不要來這兒吧！這歲星祠本就不吉利，你……你怎麼就非勸不聽呢？”

“是不吉利。”林漢霄趴着嘟囔道，“趕在太歲頭上動土，唯此二人了。”

“你……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秃頭老爺竟比他内人還要緊張，挽着對方的手此時就像纏着救命稻草。“是不是奪命鬼來了？是不是奪命鬼來了？”

“呵，土老帽。”

林念暗自腹诽老爹今日的髒話實在是太多了，溫文爾雅的模樣見怪了，沒想到二十多年前還有口無遮攔的時候。他暗歎一聲賺了，又忍不住盯着那秃頭老爺直看，左看右看都覺得這人和靈漾城的何大人有些相似，隻道是天下烏鴉一般黑，這有權有勢似乎就逃不開欺人太甚。

林漢霄動了動嗓子，他給林念使了個眼色，林念自然是迷惑不解，可林漢霄卻自信覺得對方懂了他的意思，兀自一挑眉，就張開嘴對上了那道縫隙。

“你們，從哪兒來？到哪兒去？姓甚名誰？為何要在我太歲頭上動土啊？”

“撲通”兩聲，這是秃頭老爺和狐狸臉老夫人下跪的聲音，“我們……我們隻是路過，想進來借宿一晚。”

“嗯，你們可知此地是哪裡？”

“歲……歲星祠，我們當然知道……可這兒不就建了一半嘛……建了一半的哪能算……”

“屋子沒建起來，這牌子……可是挂在你腦門上的！”

林念搬開另一塊瓦片打量下方，就見這祠堂裡的确是空空蕩蕩，既沒有供奉的神像，也沒有擺開的台子，再聯想一想方才他們的對話，便猜出這裡原本是要建個歲星祠的，但不知因為什麼緣故建了一半就被停工放棄了。

“早跟你說風水不好，你還來……”

狐狸臉老夫人十足嗔怪地打了秃頭老爺一下，這輕聲抱怨傳到林念耳中才讓他恍然大悟。

“滾出去！”林漢霄突然厲聲吼道，“人無忠信，不可立于世，我這歲星祠也容不了半點不潔。”

“外……外頭也去不得啊。”秃頭老爺跪着在屋内團團轉，似乎是在尋找發聲的方向。“外頭有人，外頭有人要殺我們啊！”

“為何要殺你們？”

“他們背信棄義，他們自食其言！”

“無妄之災，小民不知啊！”被捆住的老父老母開始唉聲怨道起來，眼淚頓時鋪了滿臉。“還請神明為小民做主，他家兒子死了卻要賴在我女兒頭上，非要我女兒同他兒子結為冥婚夫妻，才算是贖罪……”

狐狸臉老夫人突然昂聲道：“你才瞎說！砸死我兒子那花瓶就是你家女兒送的！要是沒你家女兒，我兒子至于同我們陰陽相隔嗎？”

“那砸死人也不是我家閨女動的手啊……”

“你們都是串通好的！那卑鄙無恥的下人也是被你們買通了吧！”

“肅靜！”林漢霄舉起手邊的瓦片猛砸了兩下，撞擊聲透過那道小孔輻射開來，竟營造出一種山中洞穴般的回音。“你們狡辯也無用，表面伎倆隻能瞞住凡人，想要騙過我的眼睛簡直是荒唐無稽！”

狐狸臉老夫人身型劇烈顫抖了一下，引得秃頭老爺和她對視了片刻。

“你們二人，若是還要在我這歲星祠待着，可别怪我顯靈對你們不客氣了！”

秃頭老爺和狐狸臉老夫人急忙對着四面八方一陣猛磕，道：“不是……我們就是鬧着玩兒的……老祖宗啊，保佑我們命中遠離小人，歲歲平安……”

林漢霄突然伸手往底下扔出一張白色紙錢，那玩意兒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往兩人腦袋上直飛而去。還在林念愣神之際，那紙錢竟猛地炸開發出一道如陽光般刺眼的黃光，林漢霄伸手捂住他眼睛，在一切還未消逝之前混在一片金光中狠聲說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