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命湖”顧名思義,就是活人進來,就再不會有活人能從裡頭出去,所以也被老百姓們認為是個“會吃人的湖泊”。湖泊雖然可怕,可也遠不及讓人聞風喪膽的程度,事實上流言一經傳出,怕死的老百姓們都不會再去幹往裡踩水的傻事,因此有了這份達成共識的忌憚,百年間“絕命湖”還從未出現過人命案,就連湖泊周圍也漸漸聚集起了沿湖生存安家的百姓。
賣栀子花的老婆婆就是其中一員,他讓林漢霄跟着去的地方也正是絕命湖,除此之外,老婆婆還神神秘秘地告訴他,當年收到的那朵求愛鮮花,正是老頭子從絕命湖底撈起來的。
林念心中略有疑慮,這老婆婆的叙述顯然前後矛盾,會吃人的湖泊怎麼還會允許有人從湖底撈上自己的“所有物”,除非……
……那個湖泊不再會吃人了。
“阿複,你發現了關鍵。”林漢霄道,“我在當時也問出了和你一樣的問題。”
“婆婆是怎麼答的?”池子磬急忙追問道。
“‘絕命湖’的确會吃人,但吃什麼人卻是看心情的。”
“看心情?我可不認為一條湖還會有人類的情感。”
“接下來就是婆婆說的原話了……”林漢霄道,“絕命湖有自己的選擇,我看你,它應該是喜歡的。”
林念道:“一條湖……喜歡你?”
“她的意思不完全是這個,她想說的是——湖底現在還有個東西,我需要你去幫我撈上來。”
“所以你真的就接受這個活了?”吳笙何道,“和一個陌生的老婆婆走?”
林漢霄聳聳肩道:“報酬到位,又有什麼理由拒絕呢?況且她能給我的,還真是我們想要的東西。”
池子磬驚呼道:“莫非她要給你仙丹?!”
“對,她不要仙丹,卻要包裹着仙丹的那朵花。”林漢霄回憶着說道,“我想大約是外頭那朵花,對她才更有特殊的意義吧。”
“可……少爺……”林念拽着他袖管小聲喚道。
林漢霄垂眼答複道:“無論她是誰,她有什麼目的,相信我,我都有能力自保,也有能力保護好大家。”
林漢霄想做的事情,沒人可以阻攔,一行人跟着往絕命湖走去,可在湖邊足足等了半個時辰,那位老婆婆卻連影子也沒見着。
“不會是糊弄人的吧……”胡懷故擔憂道。
“既有求于人,便不會撒謊。”林漢霄躲在陰頭裡抹了把汗,“莫不是要讓我們直接到湖底去找她吧……”
“還真有這個可能。”池子磬一直眺望着湖面中央,突然風吹異動,惹得他耳廓也猛然抽動了一下。“出事了!”池子磬緊張道,“你們看!這湖底怎麼會有東西升上來?”
腳下土地的劇烈抖動即便不擡頭也知道絕命湖必定出了什麼異動,一時之間塵土飛揚,兵荒馬亂,周圍的百姓哇哇亂叫,互相攙扶着四處逃竄。林念和浦弦救了幾位腿腳不利索的老人和孩童,可誰料他們起身一看自己,竟就像見了鬼似的大叫起來,沖着他們胸膛一把推開,頭也不回地逃難去了。
“什麼意思?”浦弦也大叫道,“這裡的人怎麼如此忘恩負義?”
“水!”池子磬喊道,“水從中間……劈開了!”
絕命湖的湖水自中間一條矚目的縫隙開始往兩邊奔騰起了變化,左右湖水不斷浮動起伏,就如同浣女手中的絲綢飄帶迎風造浪。便是湖水的波動帶起了地面的震顫,明明隻是一道湖泊,卻湧出了海浪般的氣勢,湖邊一排的雕像根本抵擋不住如此攻勢,在慘叫和驚呼之中不斷塌陷下去,甚至連石塊都首尾分離,整個湖岸線瞬間變得狼狽不堪,哪有半點昔日的美景。
這樣的波動持續了一段時間,而後中間的那道豎線開始下陷,直至那深不見底的湖底漸漸消失。與那想象中的黑色不同,自湖底破雲而上的是一道璀璨刺眼的白光,它化作一道通天砥柱,由下往上穿破雲層到達天庭,又大有射日之勢。而伴随着最初的震顫漸漸化作了規律的震動,原本被震得頭暈目眩的一行人如今已經掌握了節奏,可以穩穩得跟着立定擺動。然這份放松下來的氛圍并沒有持續多久,林念剛有所預料地頭皮發麻,就隻見哪道柱體白光猛然間炸開閃暈了在場的所有人,待眼睛适應、能夠視物之後,一隻幾近透明的巨大蝴蝶正揮着翅膀懸于湖面上方。
絕命湖依舊像是被天降巨斧劈成了兩半,流水往兩端不斷湧動,如同争先恐後為這巨物騰空了地方。衆人這才意識到:這蝴蝶居然是從湖底裡冒出來的!
林念反複揉着眼睛确認,這蝴蝶的大小和形态竟和他當初在江曲鎮看到的曲鳐十分相似,若按未來的推理,這便是個半成品鬼獸,多半也就是人為制造的産物。二十多年後的曲鳐是浦弦手下弄出來的“傑作”,那如今這鬼獸蝴蝶,難道也是浦弦作出來的妖嗎?
林念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摒着呼吸朝浦弦探究過去,卻見對方也是一臉呆若木雞,被池子磬擋在身後不知所措,怎麼看都不像是知情的樣子。
難道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鬼獸這個東西嗎?林念暗自歎氣道,他忘了最重要的時間點,鬼獸真正為大衆所知可是據此的十幾年後,浦弦不知曉才是正常的反應。
那眼前的巨蝶……莫不是那個僞裝成老婆婆的……
可惜巨蝶并沒有給予他胡思亂想的時間,它不斷揮舞着的翅膀突然就停了下來,一陣飓風過後,它竟然完完全全地靜止在空中不動了。
身旁響起一陣利劍出鞘的脆聲,立在前頭的衆人紛紛舉起劍尖朝向“怪物”。
雙方靜默的對峙實際比幹脆出手還要折磨人的心态,但讓衆人沒想到的是,最先憋不住的居然是巨蝶。巨蝶本身并無動作,可原本的湖面卻又有了新的異動,一陣轱辘泡過後,又從湖底破水升上來了三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