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弦伸手往木桌上一抹,青色衣袖一晃而過,下一秒,一根竹筷便自雙指之處穿梭而行,宛如一支利箭插入了桌縫之中。
可這位算命的行樂卻對着這道“逐客令”大叫着鼓起掌來:“哇!指上功夫了得。”
話音剛落便自己笑了起來。
浦弦沖他翻了個白眼。
“現在就不趕我了?其實你也是在賭,對吧?”行樂幾乎半身壓至桌面上,語氣頗為魅惑着說道:“嘴上說着不信我,心裡可是……”
浦弦直直地望着他,兩人眼神交鋒間互不相讓。
“你賭對了,我不是随便來的。昨日天象有異我便算了一卦,哪想居然道破天機,算出今時今日,此地必有一位天定之人,要我在亂世中撒下一滴甘露,拯救四方百姓。”
浦弦點評道:“瞎唬弄功夫了得。”
“那接下來說的話你可要聽好了。”行樂沖他招招手,自己卻率先靠了過去。“你家少爺殺了人吧?”
浦弦警惕地看着他。
“哦,我忘了,這裡還有些雜狗,有些話是不能讓他們知道的。”
說着名為行樂的算命之人便擡起身,隻見他朝着浦弦微微一笑,擡起手後的下一秒,身後看戲的掌櫃小二通通如細軟面條般扭捏着倒下了。
同一時間,浦弦發出一聲不明所以的驚呼,他撞開木凳沖上前去,單膝跪地确認着他們的體征。此刻對着本不對付的掌櫃小二居然生出了令人訝異的驚慌和擔憂,兩面浦弦的行為落在行樂的眼中仿佛變成了什麼理所當然的事,林念刻意湊到行樂面前,同他互相對視着的時候一下便讀懂了他的意思。
“讓我猜猜。”行樂語氣中洋洋得意,“你怕他們真的死了?這附近的百姓會把責任追究在你們的頭上?”
“你到底是誰?”浦弦從腰側拔出一把小刀,這刀不過手掌大小,舉在行樂面前也隻是被對方毫不在意地推開。
“仄。你剛剛用的是什麼術法?我可從來沒見過能把人一下子放倒的招式。”
“既然你對我有所期待了,那想必現在我們就能好好聊聊了吧?因為你看,我有本事,而人從來不會懷疑強者,你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我。”
浦弦躊躇良久,而行樂似乎也頗為貼心地給足了時間。“你真的能幫他?”他接着補充道,“……哪怕他沒有殺人?”
“這件事隻需要一個最簡單的方法。”行樂像賣着關子一樣停頓了許久,直到浦弦遞來十分不友好的目光。“把死去的人重新帶回來就好。”
浦弦原本向前傾的身子一下失了力癱軟下去:“你們這種人,還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你不相信?你不相信這世上真有人能做到複活死人?”
“當然了,仙丹本來就是假的。”
“我有,我還吃過。”行樂道,“實不相瞞,今年我已經……有幾千歲了吧?”
啪嗒——
“是誰……說到了仙丹?”悶頭趴在桌子上半睡半醒的池子磬一聽到那兩字便來了精神,他一起身差點掀翻整個桌子,半側臉上的刻印襯得他整張臉更為绯紅,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正不受控制地流向他尚未清醒的腦袋。可他對仙丹的執念比所有人都要深刻,浦弦上去穩穩地攙着他,可後者盯向行樂的視線仿佛獵手看到了野鹿、屠夫看見了肥豬。
行樂卻對這視線頗為受用。他站在池子磬對面身姿嬌小地好像沒長大的孩子,可他雖然身高沒到,卻端着一副笃笃定定的樣子,見池子磬大有追究到底的樣子,十分開心地就把内心計劃全盤托出。
“我這仙丹傳聞就是寶相花結出來的果子,寶相花你知道吧?道上說最近一直有兩人在查這事,肯定就是你們。”
“知道…...當然知道……”池子磬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好像隻有如此才能與仍舊上頭的醉意相抗衡。“花田部落嘛……”他吸了口氣道,“我一直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
“聽說你們也算得到過其他的仙丹,你若是不信我,便可檢查我手裡的這一顆。每朵寶相花結出來的果子,裡頭的東西都不一樣,但果子外頭多少還是有些相似的。别人不懂,你們一定能看出些什麼。”行樂說着便攤開手掌心,一顆淡褐色的、表面光滑到幾乎看不出紋理的東西正放在上面。哪怕是屋内燭火的照射,果子表面似乎都能反射出柔和的火光。浦弦湊過來想要細細觀察,可行樂卻時刻關注着他的動作,他才剛一有動靜,行樂便立刻收回手掌,将果子捂得嚴嚴實實。
“這東西可以送給你們,但你們必須答應我,一定要去把那個倒黴蛋給帶回來。”
池子磬道:“用這個東西真的可以複活安評章?”
行樂道:“死人雖然不能咀嚼,但你們不用擔心,這玩意兒入口即化,隻要你們掰開他的嘴,把這顆果子完完整整地塞入他嘴巴裡頭,然後……你想要救活誰都可以。”
“少爺……”浦弦弱弱地出聲道,“這東西……我們要試試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