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評章示意他低頭看看,安岚先是手心捏了幾下,而後就發現手中的提線果然多了幾圈。
“變多了。”
“隻要你想,就會有回應。”
“誰給的回應呢?”
“天空吧。”安評章道,“也可能隻是提線。”
安岚重新仰頭望着天上的紙鸢,它比方才飛得更遠更飄,升上去後似乎受到風的影響也更大一些。他試着慢慢放一些手中的提線,提線磨蹭着他的指尖,一旦速度過快便很容易劃開口子。
“小心。”安評章道,“用力要注意适度,不能捏得太緊。”
安岚點點頭道:“您割開過手嗎?”
安評章小聲笑了一下,輕緩道:“還沒有那個機會呢。”
兩人都沒有說話,過了很長時間,安岚似是嘟着嘴道:“真希望我娘也能來試一下。”
“試什麼?”安評章語氣中帶了點笑意,“放紙鸢嗎?”
“您不覺得這種時候應該陪着孩子一起玩兒嗎?”安岚道,“我小時候經常一個人玩泥巴,連玩伴都很少有呢。”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覺得不是我的問題。”安岚停頓了一下道,“這麼說或許有些殘忍,但周圍的孩子都說是我克死了父親。”
“不會有這種說法的,每一個孩子都是帶着父母的祈願與期願來到這個世上的。孩子克死父親?那必定是父親沒有保護好自己,或者是……他罪有應得……”
“後一種我完全不認同!”安岚急着打斷道,“前一種也是……”
“你可完全不要有着這樣的想法。”安評章伸手在安岚頭上摸了幾下,這手法總讓安岚覺得他是在摸小狗,“你父親肯定很期待你的降臨,無論周圍人是如何閑言碎語的,如果連你自己也這樣認為的話,他真的會傷心的。”
“那期願呢……”安岚猶豫着問道,“我怎麼知道我是不是滿足了他的要求?”
“那隻是父親單方面的期願。”安評章道,“隻是簡單的期待,期待你成長的模樣和成長的速度,其他的東西當然不應該束縛太多,孩子會自己成長為自己想成為的樣子的。”
安岚不知道自己現在呈現的是怎樣的表情,可他看見安評章滿臉疼惜,而後伸手往他虎口一掐,他被突然的接觸帶起了雞皮疙瘩,又因為吃痛放開了雙手。
紙鸢沒有了牽引的力道,很快順着風向飛向了遠處。
“飛走了!對不起,我沒有抓穩……”
安評章搖了搖頭道:“你看,隻有你放手了,紙鸢才能飛得更遠。”
“但我也就不知道它會飛去哪裡了……”
“你想知道嗎?”
“當然,不然我為什麼要放紙鸢呢?”
“我還以為你隻是想玩兒呢,很好,這樣很好!”安評章哈哈大笑了幾聲道,“下次再放紙鸢的時候,不如先看看風向如何?還有要記住,不管提線末端的這人是不是放手,願意揣在手裡的都是你應當珍惜的人。”
“我總覺得您不是在說一件事……”
“看你怎麼想了。”安評章挺直了身體道,“和我意外的見面也一樣,你覺得這是不是真實存在的呢?”
“可能是蛇毒吧。”安岚解釋道,“我現在遇上了一些事,雖說這幻覺應該是假的,但我願意相信這會是另一個世界發生的真實的事情。”
安岚自回憶中清醒過來,蛇頭人身的東西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作,那濁氣形成的絲線般的連接并非是束縛它活動的枷鎖,幹奴作為腦子的操控者,正是她的存在才使蛇頭人身的怪物真正動了起來。
這反倒變成了極易簡單的局面,沒有動靜的蛇頭人身怪物和個死物沒什麼區别,他隻要坐等探梅劍除祟的本事徹底恢複,就能一劍驅散這古怪的濁靈,再然後,清理幹奴就變得更加容易了。
安岚天真地盤算着簡單的計劃,他輕點着下巴洋洋得意,卻沒見到幹奴的蛇瞳正逐步消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