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的沉寂之後,一道聲音打破了僵局。
“也沒什麼不好的,都是自己人。”
蕭歌低下腦袋笑了笑,道:“是啊,沒什麼不好的。大概幾百年間,也從來沒出過差錯吧。”
“幾百年?哪有這麼久喲,我們也是最近幾年才能聽到的。”
蕭歌擡頭道:“聽到什麼?”
“心裡的聲音啊。”
蕭歌詫異道:“這不是你們生下來就有的?”
“當然不是了,那是二十年前,那場雷暴帶給我們的。”
“雷暴?這裡下雨了?”
“雷打得突然,雨也下得突然。我們都在外頭收麥子,麥子沒收完,雨就落下來了。”
旁邊的大娘繼續補充道:“那天可太吓人咯,整個天都是紅色的。反正我們淋了雨,第二天就變成這樣了。”
“全村人?”
“全村人。”
蕭歌托着下巴陷入沉思,那大娘就拍拍他手道:“怎麼了小夥子,果然還是那雨有問題?”
“不好說,可能是雨,可能是雷,也可能是天。”
“那我們這算生病了不?”
蕭歌想了想,搖搖頭道:“這也……不太好說。”
易兒仰頭盯着蕭歌一頓猛瞧。
“那這形勢……”
“濁靈是濁靈,不認識、會害人的,才是濁靈。親人嘛……大概還是要另行考量,分門别類,不能一概而論。”蕭歌道,“如果你們不放心可以來找我,我自然可以幫助大家。但如果你們覺得這樣很好,我絕不會強求。”
人群裡的熟面孔低下腦袋擦了擦眼淚。
話是這麼說,蕭歌在破廟裡守完了最後兩天,意料之中地發現沒有其他人再找過來了。那位被他驅逐了靈體的男子在一個意外的時間曾找上門來,蕭歌原以為這人是來吵架或是讨要一些不合理的說法,卻未曾想到那人上來就提了“原諒”,話裡話外都表露了他的理解之意和不再追究,這又讓蕭歌不得不感歎這裡樸實的民風。
心态突然的轉變讓蕭歌很滿意,可似乎對此詫異不解竟是一直默默旁觀着的易兒,他一人胡思亂想,兩天裡都沒怎麼和蕭歌講話。蕭歌忍不住探過去詢問,才知對方是無法理解蕭歌對濁靈突然放棄的執念。
“你以前一定不會這麼做的。”
蕭歌笑了笑道:“以前?人是會變的呀,以前覺得對的事,也許放到現在看就覺得不應該了。”
“我就沒變。”易兒嘟着嘴道,“我以前喜歡小雛菊,我現在還是喜歡小雛菊。”
蕭歌捏着他的手指道:“那易兒是怎麼看的呢?”
“我覺得他們生病了,生病的人就得好好治。”
“為什麼覺得他們生病了?就因為他們身體裡有濁靈?”
“對,這就是生病了,哥哥們一路過來不都是這麼說的嗎?”
“可那都是他們的親人呀,如果有機會能和親人再說上一句話,就算是鐵石心腸,恐怕也會有一瞬的動容吧。”
“那也是不正常的,不正常的不就是生病了嗎?”
“如果這個病能讓人感到開心呢?”
易兒歪了歪頭,道:“會嗎?”
“我收到了你阿念哥哥的信哦,就是這個小東西。”蕭歌揮了揮手中的紙鶴,這隻已經完成任務的紙鶴無法複讀出已經交待的訊息,可他的影子卻留在了蕭歌的心裡。
“看來關鍵時候,還是得靠公子來救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