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幹什麼？不像是傳統醫術。”林念道。

“有些黑手的症狀弱，現下隻是指甲蓋發黑，但黑手的毒一旦外顯，說明在體内已經攻克了大部分的屏障，找到沒被攻克的點就是我在做的事。”

“神醫，我把大人交待的人帶過來了。”背後的蕭歌突然出聲道，“大人想留住他。”

“你下去吧。想留的人自然會自己留住，我勸也是勸不動的。”成笙轉過頭十分利索地沖他一擺手道，“大人說你想要凝氣丸？那東西是好，但用多了會上瘾，勸你連嘗試都算了吧。”

後半句話是對林念說的，說的後者立刻有些受寵若驚。

“我不是自己用，也沒打算給别人用，沒見過，隻是想見見世面。”

成笙摸準了黑手的穴位，正打算一針紮進肉裡。

林念指了指道：“神醫，這紮針就能治好黑手了嗎？”

“不一定，但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成笙動作快準狠，在對方為了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慘叫之前就将針刺了進去。“你應該有些了解吧？一旦變成了黑手臂就是誰都治不了的絕症，但隻是黑手指還勉強能下針。最近他們的精神越來越好了，就證明我的嘗試不是錯的。”

“所以被送來這裡的都是黑手指？”

“大人為黑手操心了很多，這些愚民不知道自己的毛病，還把外顯的症狀視為祖上賜予自己的榮耀，和大部分人略有不同就高興壞了。還是大人有遠見，他識破了黑手的真相，把這些人通通抓來關在此地，如此，這些蠢貨才能在我手上撿回一條命。”成笙說着抖動了一下黑手那條還沒施針的空白手臂。“那些抗拒不肯接受治療的，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還保有意識的黑手指在這時怯懦地小聲道：“我不想被殺……”

“殺你也是給你的恩賜。”成笙惡狠狠道，“大人說，遍布身體的血迹就是功勳。”

林念驚訝道：“神醫也會動手殺人？”

“我們隻救人，不殺人。大人會派人來處理。”

林念點點頭，他耐心看着成笙将面前這人料理完，期間被委以重任的成笙都沒有朝自己搭過一句話，這讓林念有些奇怪。

“你不勸我嗎？”他提問道，“你們大人可是想要留住我的。”

“想留的自然會留，那些被人勸着留下的，從來就不會真心。”成笙個頭雖矮，此時卻倔強地用鼻孔盯人，不知道他從哪兒學來的姿勢，大概是覺得這樣就能氣勢逼人。“你留着早晚有一天會背叛大人，你和我們不一樣，不是因為崇拜大人才加入的。”

林念看着成笙的樣子心裡有些發笑，就算是裝模作樣，這家夥似乎也太沉浸了一些。

“他的确想錯了，隻是見你還改變不了我的想法。”林念以同樣的姿勢回敬他道，“我的立場是很堅定的。”

成笙哼了一聲道：“但願如此。”

神醫沒能完成任務，作為傳達者的蕭歌也不會有其他辦法。這好像是老先生留給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在得到拒絕的答複後便也死了心——從蕭歌漫不經心的表情中似乎能看到老先生的打算。

蕭歌吹着陌生的調子召來了斷木鳥，那讨人厭的東西跟着他們跑了一天，眼下精神不佳，一直豎立起來的頭毛也微微垂下。蕭歌對它實在算不上客氣，他十分粗暴地扯下斷木鳥小腿上的繩子，繩子裡頭綁着的是一份極其迷你的小卷紙，那小卷紙個頭雖小，但打開時有一陣十分濃郁的茶香，甚至林念站在兩步開外都能清晰聞到。蕭歌掃了一眼上頭的文字，林念盯着他看時就覺得那小卷紙上一定有茶漬，所以才能不斷地散發出使人鎮靜下來的味道。

“大人給你了最後的機會，如果你真的要走，就勞駕順便把瞎了眼的墨也殺死。作為報酬，大人會在調查結束之後給你兩顆凝氣丸。”

林念接過紙看道：“當真？”

“紙在你手上就是答應了的意思，違者我現在就斬。”蕭歌道，“最多兩天後，無論你在哪裡，斷木鳥都會找到你，到時你将墨的斷指包在這張紙裡頭，斷木鳥将會把它們帶回領賞。”

林念道：“如果我們沒做到呢？”

蕭歌道：“自然是連一顆凝氣丸都沒有了。”

林念笑道：“那如果我從一開始就拒絕接受這個委托呢？”

蕭歌笑道：“按之前商量的，那你至少還是有一顆凝氣丸的。”

“這可是你硬塞到我手上的，我從沒說過‘好’字。”林念晃了晃小卷紙道，“這和強買強賣有什麼區别？”

蕭歌瞬間收了笑容，道：“兩天後，見分曉。”

雖然表面上和蕭歌“不歡而散”，但林念還是很開心。斷木鳥在那之後便跟着蕭歌飛走了，他再一次變成了無人跟蹤的輕松狀态，不由覺得連毛孔也放松了下來。

像蕭歌那樣整日整夜守在聿身邊的，每時每刻都有眼睛在盯着自己，這場戲可比安岚的大寨主難演多了。

林念在夜色籠罩過後回了九九寨，在完成聿的委托之前，回到九九寨還有必須要做的事。九九寨裡火光四射，安岚這個大寨主當的的确挺像，夜晚來臨正是寨裡載歌載舞的時候，最不能缺的就是停不下來的熱鬧。九九寨的大寨主此刻正歪斜在座椅上沒什麼形象地喝酒，見林念走進來才興奮地沖他舉了舉杯子。

林念心裡突然冒出一個格外刺激的念頭，他想，這次可不要安岚的幫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