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去點,擠到我了!”
“别動了!就這麼大的地方,當心被人發現!”
被兩人夾在中間的林念什麼都沒說,倒不如說這樣的氛圍才讓他有種熟悉的安心感。
三人在一簇草叢後頭擠作一團,他們明明可以分開,卻沒有一人這麼提議。在回到九九寨之前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湖裡頭漂着的屍體總得處理一下,既然看到了可不能坐視不管,不然三人恐怕今晚都别想睡着了。
這麼多人隻依靠他們三個解決,處理到天亮時就會不得不被附近的百姓指認為嫌疑最大的兇手了,事不是自己犯的,那也沒有非得自己圓回來的規定,于是三人腦袋貼腦袋湊在一起,決定拜托三不朽的百姓做一件事。
湖邊有許多兩面的小石頭,他們花了些時間挑揀在兜裡,在往人群聚集的道路上鋪設了一條簡易的石子路。這石子路并非是通常的石子路,石子的數量很少,隻是像“排隊”一樣整齊排列着,起到了方向引導的作用。他們将湖邊作為起點,将某一戶人家的屋子邊上作為終點,那屋裡住着的應當是一對年輕夫婦,厚重的呼噜聲和斷斷續續的夢呢聲不時傳來。雖然擾人清夢不太好,但是呼噜越響便證明這人的起床氣越大,起床氣越大,就必定會不服氣地走出門來。
至少安岚是如此相信着的。
“石子還夠嗎?”
“多得很,足夠把他喊醒了。”
安岚說着就擡起手臂往那窗戶裡一擲,緊接着就是撞上了什麼硬物,輕輕“啪嗒”一聲停了下來。
同樣停下來的還有那呼噜聲,盡管隻是些微一瞬的停頓,也讓安岚摸準了位置。
蕭歌道:“三顆應該能醒了吧?”
“三顆?我猜我起碼得扔個七八次。”安岚擡手又是那麼一下。
“誰?!什麼東西?!”
三人急忙縮緊了身子,林念就道:“這不是兩下就起效了嗎?!”
安岚安撫他道:“等等,你聽……沒聲了,看來又睡過去了,我再來一下……”
打斷他的是木門打開的“嘎茲”聲,三人像是受驚的兔子,瞬間又藏回了草叢裡。
蕭歌和林念都在偷偷瞪視着安岚。
“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多石頭。”
三人不便轉身,但聽聲音應當是往他們設想的方向而去了,不一會兒遠處傳來了一聲驚叫,而後男子匆忙跑了回來,點燃了火把敲開了鄰居家的門。
“不好了!好多……好多死人啊!”
這下起碼将麻煩事交到别人手中了,三人悄悄對視了幾眼,在衆人還沒發現他們之前溜了出去。
三個人一匹馬,行進的速度也快不上去,幹脆就走一會兒跑一會兒地往九九寨前去,并非是無話可說,隻是三人誰都沒說話,默契地選擇在三不朽夜色籠罩下共度一段難得寂靜的時光。行進到九九寨不遠處,被僅有一根火把照射的三人在地面上閃爍着顫抖的光影,遠望過去他們的姿勢似乎堆成了一個三角,細看又實在看不清他們在做何事。
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這三人是無比熟悉的人。
“嘿!巧了,你們在幹什麼呢?”
“安岚?”吳遇回過身道,“你怎麼去外面了?”
“還有我!”林念從安岚身後探出腦袋道。
“還有我!”蕭歌從林念身後探出腦袋道。
胡宿雙手叉腰道:“三個人一匹馬,你們在外頭可真夠節省的。”
“條件不允許。”安岚沖她搖搖手指道,“你們傻站在門口幹什麼?”
“我們剛回來,但是……”
“吳……吳遇!你快托我一把!”那遠望過去成為“三角頂”的正是成笙,九九寨門口的寨門足有兩個成年男子那般高度,而他正吊在最上頭,雙手牢牢抓緊了上方的橫木,雙腳沒有支撐晃晃悠悠,正處于一個上不去下不來的尴尬處境。
“快把我托過去,我堅持不住了!”
“來了來了!”吳遇急忙湊過身子,借着肩膀讓他當作踏闆,成笙腳下有了觸地立刻安心許多,而後隻是輕輕一蹬,又借着這個力度讓自己夠到了更上一些的凸起面,看似輕松地翻過身坐了上去。
“你們在翻門?”林念仰着脖子說道,“讓吳遇用輕功一翻不就行了,怎麼費這麼大功夫?”
“是我,是我提議的!”仍舊雙腿扒開坐在上方的成笙舉手示意道,“我說小時候沒翻過牆,所以想試試看。但你看,我隻要上來就沒問題了……”此話說到一半成笙就收回了一邊的腿,臨近三米多的高度他一絲停頓都沒有,蒙頭就朝下落了下去。
此舉讓在場所有人都吓得不輕,成笙蹲姿落地又沒站穩,乍一看還以為他扭傷了腿。然而成笙隻是沖他們擺擺手,笑道:“我隻要上來就沒問題了,上去難,下來就很容易了。”
“再高一點跳下來就很危險了。”林念道,“下次這種事還是交給我們來吧。”
“結果好,誰來都差不多。”成笙解開寨門口的鎖鍊道,“進來吧。”
幾人走進去,手臂一伸,相互抱在了一起。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團聚,所有人平安無事地聚集在一起,還能像從前一樣聊天說話,就是他們這三年多裡最樸實的願望了。不知是誰在這當中發出一聲舒暢的歎息,林念便立刻感同身受地意識到,那聲歎息裡或許就包含着所有說出口和未曾說出口的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