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乃是商量正事的時候了,秉持着吃飯不聊大事的原則,直到安岚拿起脆桃啃了一口,那才是可以嚴肅起來的意思了。他獨自在那頭“咔嚓”、“咔嚓”地啃着脆桃,桃雖不甜,卻吃出了天上蟠桃的架勢,圍坐在一起的一圈人誰也沒有想好從哪兒開始說起,因此幹脆看着安岚演這場獨角戲。不過一會兒,胡宿沒忍住說了句“安岚哥哥一點也不注意在外的模樣”,下一句就被林念找到機會接過了話頭。
“哪還有寨主的樣子,不如把你的位子讓出來吧。”
此時安岚還沒有想透他話裡的意思,全當這是句調侃。“就快還回去了,等事情都解決了,九九寨就要原地解散了。”安岚道,“以後我們得回到從前,吃了上頓還要想下頓的日子了。”
蕭歌道:“尋常人家都過的這種日子。”
“我也同意。”吳遇道,“把你的位子讓出來。”
安岚有些懵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道:“哦,話裡有話啊。”
“我先說在前頭了,當時是突然心生一計,話我已經放出去了。”胡宿舉手道,“我說九九寨就是楮的地盤,裡面所有人都是他的部下。”
吳遇道:“她說這話時我和成笙都在場,雖然我們有把握聽到的人絕不會說出去,但是可不能保證沒有偷聽的人在,所以我的意見也是……幹脆放出消息,說九九寨的寨主投誠了。”
“那傳開是早晚的事情,我審訊墨的時候,他說找你離開九九寨的人就是他,不是楮哦。他也提到了自己的猜測。”林念回憶起來道,“雖然都是他自己猜的……他說他打聽到了楮和九九寨同時出現的消息,便就已經開始懷疑你們二人暗中接頭了,因此心生嫌隙。不過話說回來,我們一早不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嗎?否則我也不會留在這兒守株待墨了。”
“也好,反正我和聿之間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蕭歌開口一說,所有人都将視線投了過去。
“我還沒和你們說過……聿之前想讓我殺死公子。”
“殺死我?”
“對,要小心。”蕭歌捏了捏他手背道,“雖然我覺得這隻是他試探我的手段,但可能這事……還沒完呢。”
得到了林念的保證,蕭歌才安下心來,随後他問出了最好奇的一點——“那你呢?”他扭頭看着吳遇說道,“你是因為什麼才和楮徹底決裂的?”
“也有一部分厭倦的原因在吧……開始覺得這樣騙來騙去倒不如直接打一架來得自在。”吳遇舒展着胳膊說道,“不過也不全是因為這個……”
胡宿道:“因為他終于拒絕了楮一次。”
“你是說約着一起去淹死黑手那件事?不……倒不是因為這個。楮他原本不是就說想要拯救甄音殿和三不朽?所以這件事我也能猜測他大概是毫無辦法,隻能走上絕路。但事實上他好像并不是這樣的人……”
安岚道:“你還是将他看得太好了?他可是四元老。”
“是啊,但四元老裡的石君不就看起來愚鈍許多?原因是某次他不小心給我撞見,居然将黑手引到寨門口,拿繩子在黑手的脖子和四肢上纏繞了好多圈,像是家犬一樣将他們圈禁在人流通行的地方。”
蕭歌道:“是黑手指還是黑手臂?”
“都有。啊,關鍵可不在這裡。把人和狗混淆在一起的人,即便那個‘人’真的失去了人的意識,但他依舊應該擁有□□的控制權,而不是像那樣被别人……”
“我懂你的意思。”林念道,“楮是在滿足自己的欲望。”
“對,就是這個意思,而這股欲望會把他帶向極端,又或者他隻是一直隐藏着自己極端的一面。”吳遇托着自己的下巴說道,“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覺得我們都太溫和了,仔細想想,他們可是黑市的守門人,這麼多年死在他們刀下的冤魂,留下的屍體扔在河中,恐怕要堵塞好幾十條支流吧?”
林念認同道:“我們動手也是替天行道了。”
安岚道:“所以,交朋友的遊戲結束了?”
“對方好像在招兵買馬啊。”蕭歌道,“諾就是那個……兩枚魚佩之類的。”
“石君也帶走了一批人,這麼說來,我們也像給自己囤了一批鬥者。”
林念突然道:“幻境?”
“想到一起去了!”話是吳遇說的,而坐在吳遇身旁的胡宿湊過去和他擊了一掌,“這方法是宿兒提到的,那些無處可去的負罪之人,被我們全都塞到幻境裡去了。”
“真厲害。”林念朝胡宿笑了一聲,而後對吳遇道:“除非你救,否則他們絕對出不來。”
“彼此彼此……”
“其實你不覺得那幻境有點熟悉嗎?我們留在裡面的時候,我總是有一種被浦弦包圍的感覺。”
“那說不準就是浦弦造的呢?他以前一定來過這裡,和大恩人、和聿都是有交集的。”蕭歌說着說着便被自己的推論驚到了,“不會他現在也在三不朽吧?”
“我和我爹聯系過一次,大約一年以前。”吳遇道,“他說現在的明道上,已經完全沒有浦弦的消息了。”
“這裡能打探到的,居然也隻是很久之前的了……”
“嘭”的一聲,大門被從外推開,幾人探頭過去一看,林念立刻站起身招呼道:“成笙!”
成笙點了點頭沖他們走了過來,安岚急忙讓出些位置,好讓成笙也擠進他們的議事圈。
“易兒沒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