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破開了粘液,似乎在撞擊的那一瞬間撕裂成了兩半。林念沒做出任何奇怪的事,他隻是下意識往劍身上渡了一層真氣,之後的種種便是由着彌望劍自己完成了。
就算是身為這柄劍的主人,他也沒能料到彌望劍還能做到這樣的事。
而同時也如他所想,親眼目睹這一切的鐘伯更是直接朝着彌望劍發出一聲驚歎。事情發生至今,他眼中那能夠外露而出的老态龍鐘已經全然消失了,當他望向林念、或者是望向林念手中的彌望劍時,更像是第一次睜開眼面對世間的新生兒,對一切所視之物都帶有着滿溢的好奇。
鐘伯是百蟲大師,按理來說,他見到五頭蟲時才應該露出這般神色。
林念回過頭看向五頭蟲,因為一次攻擊的關系,它的體型微微有凹陷下去一些,但說到底也不過是區區一口“唾液”,它立在地面上時,那龐大的身軀仍舊有着怪異的壓迫感。彌望劍的保護讓林念多添了一份信心,他舉着劍迎面向五頭蟲走去,而後者意識到了敵方的移動,立刻就湧動肚皮欲朝林念射出第二口“唾液”!
距離近了一些,五頭蟲每個細微的動作都能盡收眼底。他深知不會有第二次偶然發生,因此目不轉睛地辨别着五頭蟲每一個細小的動作。玉柱莊的“百蟲大師”在這間竈房裡還沒有一個蟲族門外漢來得有用,林念不由在心裡發笑,可雙眼卻始終盯着五頭蟲最中間的腦袋——就是那一個腦袋最為活潑,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都始終“擡高”着自己的“脖子”……
五頭蟲全身都被細小的毛絨覆蓋,那些接近白色的絨毛極短,恐怕唯有用手才能有所察覺。而林念就緊盯着那個腦袋上的絨毛,一絲絲晃動在他眼中無限放大。耳邊是五頭蟲發出的莫名而短促的雜音,他絲毫沒有受其影響,反而是在絨毛繃直那一瞬間,橫手揮劍向前方砍去。
他的時間點掌握地剛剛好,那臭液正中劍身,立刻分成兩半像牆面擊打過去!
鐘伯似乎慘叫了一聲,林念回頭将視線放他身上,隻見他緊縮成一團,發現林念的注意才慢慢恢複到了站立的姿勢。
什麼“百蟲大師”,就像小孩子一樣。
林念反手又擋住了兩下攻擊,與此同時,他也終于走到了五頭蟲的面前。
五頭蟲沒有退縮,幾輪攻擊已經将它體内儲存的能量消耗得差不多了,身型比之前小上了許多,卻仍是比最初的巴掌還要大上一圈的。林念用身影蓋住着它,五頭蟲又一次湧動起肚子,似乎企圖堅持不懈地再噴出些粘液。幾番觀察下來林念早以摸準了五頭蟲間歇的停頓,見時間還綽綽有餘,便在五頭蟲下一次攻擊之前回頭沖這位“百蟲大師”喊道:“最後一下了,你來收尾?”
玉柱莊幫不上忙的“百蟲大師”……不過,隻要沒有拖他後腿就還算聽話。
被點名的鐘伯立刻激動地搖了搖頭,抿嘴道:“……你來就好。”
林念沒再強迫他,對着五頭蟲将彌望劍插了進去。
五頭蟲并沒有在利劍下爆體而亡,它的臭液全部順着底下的刀口流出,很快就遍布了地面。因着主人已死,五個腦袋紛紛垂落而下,就連具備着腐蝕之力的臭液也仿佛在那一瞬間被剝奪了殺傷之力——隻能成為僅僅隻是散發着惡臭的粘液,就算沾在所有人的腳底闆也再也無法奪走任何一人的性命。
起初正是一切正常,正當林念思考着至少要不要喊鐘伯前來收納五頭蟲的屍體之時,那一動不動的屍體突然散發出熟悉的微光,緊接着五個腦袋如同被看不見的手指牽引一般,向着中心位置處不斷聚攏了。
接下來的微光逐漸變得刺眼,而光亮暗淡下去卻發生在出人意料的一瞬間。亮光閃過,露出了被包圍的中心之物,五頭蟲怪異的屍體消失了,在原先位置則生出了一個覆滿蜿蜒褶皺的圓球。
圓球大約隻有五六歲小孩手心那麼大,顔色乃是深深淺淺的褐色,分布不勻,粗看卻能覺得有些規律……
林念伸手攥在手心,其實他見過這個東西。
就在花田部落。
那裡的地下室裡隐藏着一個秘密通道,通道通往無人觸及的洞窟,洞窟之内幾乎堆滿了同樣的圓球。
那時這東西被他們稱作為“核桃”,花田部落的神婆則稱,這東西乃是百相果的枯果。
不易結成,夭折在中途,沒能成為“神物”的果子們聚集在洞窟之中,仿佛是失敗者的集會。
“那是什麼東西?”
鐘伯的出聲打斷了林念的思考,五頭蟲已滅,他也便大膽地踩着臭液步行向前——完成了他一直都想卻完全不敢動作的一件事。
“五頭蟲發光了嗎?和你的劍一樣?”
當然了,那陣光就算林念有意将它全部遮擋下來,但身後的鐘伯卻是個大活人,他完全有權利追着光而去。
林念将枯果捏在手中,轉身朝着接近的鐘伯豎起了拳頭。
“把手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