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紀不要學大人的,過度癡迷于某件事,到了最後就會發展成走火入魔。”
“後來,我發現大伯身邊的人也有了這種味道,他們的味道很像,但好像也有點不一樣的。他的味道不會像大伯那樣消失,所以我就纏着他想當他的徒弟。”
“你也想擁有死亡……的味道?”
“可惜他不讓我當他真正的徒弟,所以我來找你了,因為你也有這種味道。”
行樂哼了一聲道:“如果你說的味道和十天不洗澡的汗味差不多,那我也許是有的。”
“和汗味不一樣。”蕭遊有些生氣了,“你們都把我當小孩,但很多事我可比你們看得明白。”
行樂覺得有些好笑,便也陪他玩下去:“你說說。”
“今天我們去斷崖那裡逛過一圈,那片地本來肯定不是光秃秃的,是有人施了術法才會變成這樣,叫……寸草不生的樣子。”
行樂眼皮跳了一下,餘光的阿緣似乎有些緊張,正局促不安地活動着自己的手腕。
“施了術法?小鬼頭,大自然本就是千變萬化的,一片地現在是空蕩蕩的,但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幾十、幾百年前,當然和現在會是不一樣的樣子了,沒什麼是永恒不變的。”
“不一樣,那上面蓋了層東西!”
“小孩子口出狂言可不是好習慣。”
“就是死亡的味道,和你身上一模一樣!”
阿緣伸出手指,直指向行樂的鼻尖。
行樂少許眯了眯眼,道:“你聞錯了,你身邊也有這樣的人吧?你聞到的是他們身上的味道。”
“不,味道就是從地裡散發的,我很肯定。”蕭遊稍稍擡起下巴,這動作顯得他非常堅定,好似十分自信于自己的話語,“而且這是我自己發現的!林叔他們沒有說過,不過,我覺得他們就算沒說也自己看出來了吧,他們也是很厲害的人!”
行樂從椅子上滑下身子,一個弓腿就湊到了蕭遊面前,蕭遊下意識地往後一退,卻被逼近的行樂伸出二指捏住了下巴,一下就不敢動彈了。
“口說無憑,你真的親眼看見了嗎?蓋在土上的東西?”
行樂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十分有威懾力,凝視人的模樣好像禦史審問叛逃的罪犯,是帶着不留一絲情面的狠勁。蕭遊話雖狂妄,但到底還是個半大的孩子,這麼一吓也得犯個嘀咕,立刻噤了聲,隻知道無言地搖了搖頭。
行樂放開他,後撤步伐又讓自己順勢滑回到椅子上。“快回去吧,找你自個兒的親爹親娘去。”他用扇子頭指了指蕭遊道,“以後别逢人就說對方身上的味道了,今兒你也就是碰見我,要碰上個地痞流氓,絕不會讓你回這麼久。”
他沖阿緣使了個眼色,這位“好徒兒”總算沒有在最後一步掉鍊子,趕緊推着蕭遊的肩膀将他送出屋子。
“等會兒,小鬼頭。”行樂突然叫住了兩人,“你叫什麼名字?”
聞言蕭遊略帶欣喜地回過頭,他避開長輩來見行樂,沒準就和他請求浦弦一樣,想要讓對方教自己點本事,雖然這次沒有結果,但既然對方讓他報上家名,是不是就指自己還有戲的意思?
于是蕭遊歡快地說道:“蕭遊,是逍遙的逍,遊樂的遊!”
阿緣拍了拍他的背,将他趕出了門。
串聯所有的前後之事,這大約就是蕭遊和行樂第一次不太正式的會面。蕭遊走後,行樂露出了之前也能頻繁見到的微笑,那是得心應手時會露出的笑容,是他尋捕到胸有成竹的獵物時會露出的微笑。
蕭遊會被他盯上嗎?
不過蕭遊并非是胡言亂語的,有一點倒是被他說對了,斷崖下方因由行樂的到來而用富有彈性的花葉鋪蓋了原先光秃的土地,這一點為真,也是林念親眼見證。而後行樂為了實施自己的金種子計劃,也确實掩蓋了斷崖之下的現狀——那些花葉既為他而生那也理應為他所控,行樂不會術法,沒有真氣,但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還是能夠主宰的,他在花大嘴和那些花葉被村子裡人發現之前,強迫它們聽從自己的命令,轉回花莖朝向泥土,重新破土鑽了回去。
将盛開的花重新塞回胚胎之時的狀态,斷崖之下的植物全都逆轉了時間,回到了最初一無所有的外表。
行樂以為自己做得很好,隻要同處相同境地的浦弦不說,那就不會有更多人知曉了。
他沒想過蕭遊會意識到這點,還有那個林漢霄,竟也被他看穿了自己的障眼法。
行樂咬牙切齒地想着,決定将今日的幽憤全都回饋到這群讨人厭的家夥身上。
來到後一日不過眼睛一閉一睜的事,就算阿緣再不願意,也要這一天被行樂帶到斷崖邊上。
而後,他開始如設想那般做起了神秘的儀式。
“蒼天啊!衆神啊!這片土地需要幫助,請賜下守護的靈魂吧!”
來之前他隻是同阿緣簡單一說,說自己要徹底揭開隐藏在斷崖之下的東西——可惜沒說是以怎樣的形式。
“師父你在……說什麼?什麼守護?什麼靈魂?”
“請賜下甘霖,賜下豐收!請洗滌這群愚民的靈魂!”
在這份感召之中,花大嘴重新破土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