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遊，又是你？

“你是小偷嗎？”

蕭遊依舊帶着他白日裡的那把木刀，他左手穩穩扶着，看起來已經要同木刀融為一體了。

“你是小偷？”

蕭遊又問了一遍。

“我找人。”

“找誰啊？”

“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

“我是誰？”

蕭遊先是沉默，而後挪開身子，讓原本被擋在陰影中的行樂照見了月光。“你白天裡扔的紙屑被我和我爹看到了。”他若無其事地說道，“我爹有些生氣，說你不好好珍惜他的勞動成果。”

行樂淺淺一笑，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味道。”蕭遊伸手直指行樂的鼻尖道，“你身上有死亡的味道。”

這句話許久未聽了，再聽時竟莫名覺得有些愉悅。

内心深處好像在為自己被注意、被識出而感到愉悅。

“不是臭味就好。”既然已經被認出，便就沒有了再繼續假裝的唯一理由，行樂偏頭回到了自己本尊的長相，盯着蕭遊說道，“既然你早就認出是我，為什麼還要告訴我這麼多消息？”

他話語中沒有特指，但蕭遊顯然已經聽懂了。

“因為我想告訴你。”他挺胸擡頭道，“我覺得你可以幫我。”

“我不收徒弟。”

“我不想當徒弟了，我要拜托别的事。”

“說說看。”

蕭遊伸手用手心輕拍了行樂身後的牆壁道：“這間屋子裡睡着我那個弟弟。”

“我治不了他的病。”

“也不是非要治病。”

行樂從他眼神中恍然大悟，道：“以毒攻毒也不行。”

“他不是突然變成這樣的，我覺得是因為那個天象。”蕭遊十分認真地分析道，“前些日子是血月，紅色的月亮挂在天上，我們竹居看出去也是一片血紅的。爹說沒事沒事，所以家裡四個人也沒有特意躲在屋子裡頭，其中我那個弟弟在外的時間是最長的。”

“哦，曬月亮的時間？”

“你們管這個叫曬月亮嗎？我弟弟很興奮的，大概是因為他從小喜歡紅色的關系吧……後來他整個人都變成了紅色，我爹才察覺到不妙，把我弟弟拽回來的時候他整個人燙得都快煮沸了。”

“嗯……被紅色包裹着的人……就像是在火裡滾過一樣。”

“你好會形容，差不多就是那樣吧。”蕭遊用力睜大雙眼同行樂對視道，“後來的事我爹白天的時候都說了，高燒不退，退了之後突然就怕打雷了。”

“小鬼頭，故事很好，可你的鋪墊也太長了。”行樂摳弄着自己的指尖，毫不在意地回複着，“我對你家裡人的事情沒什麼興趣，你最好直接講你的目的。”

蕭遊同他扯開距離，露出有些呆滞的表情問道：“目的？我沒有什麼目的啊。”

“你見着我沒有叫人，反而停下來和我搭話，那就是有求于我。”行樂自信滿滿道，“你的目的無非也就是兩個，讓我救救你弟弟，或者讓我救救你弟弟……”

行樂默聲做了個割脖子的動作，道：“救你弟弟讓他解脫。”

“他是我弟弟，我不會對他怎麼樣的，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要叫我和外面的壞種相提并論？”沒想到行樂的三言兩語居然真的挑動了蕭遊的心緒，後者擰起眉毛，手腕放在木刀上往下壓了壓，那種威脅的氣勢倒還學得有模有樣的。

“我姓蕭，名叫蕭遊，冠了這個姓，就得為蕭家抗責，保護蕭家上下。我是看你并不算全壞，所以才停下來和你搭話，你如果真是個小偷，現在我可就要打你了！”

行樂舉起雙手放在胸前擺了擺：“……那倒不是。”

蕭遊态度緩和了些，道：“你找我爹還是我弟？”

行樂道：“找你弟。”

蕭遊道：“找我弟幹什麼？”

行樂道：“送藥。”

這事兒讓蕭遊驚訝了一瞬，“藥？你來送藥？”他擺出個嫌棄又懷疑的表情說道，“你又不是大夫，你不懂看病，能送什麼藥？”

行樂揚起一邊的嘴角快速笑了下，緊接着刻意放緩了動作在自己的衣服裡掏來掏去。他一直注意着蕭遊的表情，這小鬼頭看他這般磨蹭，好像就快要忍不住了……

“你到底有沒有啊？！”

果真憋不住了。

行樂将東西一把抓在手心，手背朝上舉到了蕭遊面前：“藥就在我手裡，你信不信這一顆下去，你弟弟就再也不怕打雷了。”

蕭遊盯着他看了一陣，似乎想在“信”與“不信”之間做出選擇。

作為蕭遊本人，對“死亡味道”曾經憧憬的他或許會說“信”……

但倘若他還站在蕭家的立場上……

“不信。”

“那便不給了。”行樂收手就要将抓着的東西塞回原位。

“等等！”蕭遊立刻拉住了行樂的手腕，“你這東西是從哪裡得來的？莫非……莫非是你自己煉的仙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