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遊的掩護下,兩人進了小蕭歌的屋子。
發着燒的蕭歌怕雷也懼怕黑暗,因此即便用不上,屋内也是亮堂堂的。蕭遊小心避開了燭火會倒映的範圍,曲下身靠近床榻邊上,待到他一腳踢上床闆,“咚”的一聲讓他動作一滞,他猛然回頭望向本應跟在自己身後的行樂,發現對方背對着他依舊站在原地。
“喂!你不過來嗎?!”
行樂面朝屋外道:“我替你望風。”
這話似乎給了蕭遊極大的安心感,這一路走來,或許是做賊心虛的關系,蕭遊看上去并不那麼坦然,就連進屋時也差點被自己的腳絆倒。行樂喚他一聲便也喚回了他的神智,蕭遊悄悄吸了一大口氣,而後伸手向蕭歌的臉龐摸去。
行樂偷偷轉過腦袋,就見蕭遊正分開雙指扒着蕭歌的上下嘴唇,強行将菝推了進去。
又是“咔哒”一聲,蕭遊推着蕭歌的下巴緊緊合上,他一手就抵在蕭歌臉下,另一手則按在他的頭頂,将他整個腦袋向頭頂上方微微傾斜。菝一進了嘴巴便迅速融化,而為了讓蕭歌将菝完完整整地吞咽下去,蕭遊甚至将他弟弟的上半身給提了起來,他舉着蕭歌的胳肢窩,将他往後靠攏在牆上,緊接着像母親在喂食昏迷中的兒子那般,居然伸手在蕭歌的胸口上替他順了順氣。
“好了嗎?時間不多了。”
“馬上就好,吃都吃了,必須保證全都吃進去,必須保證萬無一失!”蕭遊似乎意圖将蕭歌的嘴唇打開看看,但最後猶猶豫豫仍是沒能下得了手,“若是治好了他,我再帶你去找我爹邀功,現在還不太行,現在還……”
擡頭的那一瞬間,蕭遊的瞳孔劇烈顫動着。
“你人呢?喂!你人呢?”
“咚”的一聲,蕭歌屋子的門打開了。
“專心緻志”的蕭遊這才發現外頭下起了雨,雨如瀑布般落下,打在屋檐上又彈起落下,打在泥土裡深陷吸入土地,從黑暗中走近的那人完完全全變成了“落湯雞”,頭發、衣物全都緊貼在唯一的熱源上,看樣子是同大雨進行了一場完全被壓制的對戰。
很明顯,破雨而來的蕭複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阿遊,你在和誰說話?”
蕭複的聲音十分低沉,從地面範上來的冷意來說,他的心情一定不算是好。
蕭遊被吓得一哆嗦,十幾歲的孩子依舊還是個會害怕惹父母生氣的小小幼蟲,可他身上也有着一股倔強勁,當蕭複用着像要逼出什麼事的語氣說話時,蕭遊甚至又順手将蕭歌平平穩穩地放在了床上。
“沒有誰,爹,外面雨聲大,是你聽錯了。”
“這麼晚了你來找你弟弟幹什麼?”蕭複站在門口,從外衣和鞋襪上滴下來的水很快将落腳地打濕一片,并且有向周圍緩慢蔓延的趨勢。“你往他嘴裡放了什麼東西?”
“喂他……喝了口水。”
“喂水的事奶娘會負責。”蕭複走近他,從高處俯視,“說實話,你給他吃了什麼?”
蕭遊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長時間的張嘴讓他在一瞬間察覺到了口幹舌燥。“我……我是想為了他好。”蕭遊咬着自己嘴裡的肉解釋道,“不管有多大用處,能有辦法的我都想試試……”
蕭複吐了口氣,道:“你喂了菝?”
蕭遊的眼睛放大了一瞬,顫抖道:“我問過了,說是沒副作用……”
“啪。”
蕭遊愣在原地,沒想過蕭複會打他巴掌。
“我和你說過,你弟弟不能出任何事!你為什麼就不明白呢?”
蕭複用力吼出這一句,胸口也在跟着喘息起伏,這一刻屋外的雨聲落在蕭複耳中十分刺耳,而落在蕭遊耳中卻隻剩下如同夏日蚊聲一般的細長嗡鳴。
“轟隆……”
閃電劈下,今夜的第一道雷聲來了。
床上的蕭歌抖動了一下,整個身子都被帶動着抽搐了一瞬,這一瞬的異樣讓蕭複回過神來,他立刻半跪在床邊,伸手撫上了蕭遊的臉。
“對不起孩子……我……你不該這麼對你弟弟。”蕭複面露愧疚地說道,“菝又被叫做‘百病藥’吧?這世間哪有什麼‘百病藥’,隻不過是吃下之人為了讓身患另一種疾病的自己好受些罷了……”
“可是爹,菝真的有效。”
“阿遊,你不要再受那個人的挑撥了,倘若這要真神又為何要指名道姓地送給我們?爹看着,他絕非善人……”
“可是它真的有效。”蕭遊抓住蕭複說道,“你看,雷響了,燒退了。”
“轟隆。”
第二道閃電亮起,蕭複在雷聲響徹的瞬間搭上了蕭歌的額頭。
“爹,是真的退燒了吧?弟弟還從沒在打雷的時候退過燒,菝是真的有效果……爹?”
蕭複略微直起身,他将蕭歌從床裡部扯出來些,又面色凝重地換了隻手搭在他的額上。随後像是為了檢查身體,蕭複将他的上衣全都扒光,兩手蓋在他的胸口感受,又轉到他的手腕上慢慢試探着經脈,蕭遊看他臉色越發陰沉,終于意識到自己擔心的事似乎悄無聲息地發展了起來。
“晚了……晚了……幫不到了……”
蕭遊往後卸力一坐,即便他聽不懂蕭複在說些什麼,但是周圍的氛圍告訴他,現在都不是個應該主動開口的時候。
“你本該可以擁有更多的……”蕭複自言自語着替蕭歌将衣服穿了回去,“你本該……可以拿起劍的……”
“轟隆。”
蕭歌的燒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