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終究是要失望了。
或許兩萬精兵對他死心塌地,但宮外維護戚鶴将的,是一位神明。鴦未眠不需要兵符,對付這些叛軍,他一人足矣。
從血氣森森的天牢中出來,二皇子揮揮手:“走,去找我的好皇兄。”
四下寂靜,無人應答。二皇子不耐煩地轉身,下一秒就感覺頸側一痛,失去了意識。再姓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被關在了天牢,他大怒,嚷着要見蒼帝,要殺了戚鶴将,要坐上皇位。
獄卒被吵得不耐煩了,潑了一盆冷水進去,罵道:“安靜點行不行?皇上和太子宅心仁厚,你真是腦子抽了居然要殺他們,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二皇子被澆了一身冷水,又聽到這話,愣了一下,随後張牙舞爪:“你!你敢這樣跟我說話!?你是不是……”
話沒說完,獄卒直接開門進來一腳踹在了他胸口:“我就是這麼跟你說話,怎麼?階下囚難不成還當自己是什麼金貴的二皇子殿下啊?告訴你,就是皇上不要你死,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你淹死!老實點兒。”
天牢外,蒼帝握着鴦未眠的手,感激得就差給他跪下了。這場叛亂隻将皇宮圍成了一個牢籠,還未來得及出宮作亂便被平息,鴦未眠功不可沒。
徐瑤棣拉着戚鶴将左看右看,确定無傷之後才松了一口氣。倒是戚鶴将,看着她與蒼帝身上的血污,心疼得紅了眼。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問:“父皇打算如何處置二弟?”
蒼帝不答反問:“你當如何?”
“殺。”戚鶴将道,“當年因為貴妃娘娘生産時落下病根,不久便辭别人世,這些年您心懷愧疚,待他可比待一衆子女都好,除了太子之位,其餘與兒臣皆平起平坐。
可這些他看不到,一心隻盯着皇位,得不到便是如今這等行事。此等不忠不孝、狼子野心之徒,将來若成人,隻怕是養虎為患。”
蒼帝點頭贊同:“吾兒聰慧,吾心甚慰啊。”
回去之後他就下了兩道聖旨。一道寫二皇子不忠不孝,貶為庶人,叛斬立決;一道寫鴦未眠護駕有功,特封國朝将軍,賜虎符,居将軍府。
鴦未眠叩首謝恩,拜别衆人,回府後以身體抱恙為借口謝絕一切外客來訪。身體抱恙也不算特意找的借口,此次動用靈力插手的事可不小,他的确是需要好生休養一陣子。
當晚他又翻牆溜進了東宮——不為别的,隻是白日裡他感覺到戚鶴将身上有一股靈力波動,卻一直沒找到機會仔細探查,便隻能等到夜深人靜時偷偷潛入。
鴦未眠往自己身上施了個隐身術,随後分了一縷神識進到戚鶴将的身體裡。他閉上雙眼,看到的是禦花園。
這顯然是回憶,還不是戚鶴将的回憶,因為眼前迎面走來的就是蒼帝牽着的戚鶴将。
鴦未眠感到内心深處湧上來一陣難過,随後這具身體強壓着難過俯身行禮:“問父皇,皇兄安。”
頭頂傳來蒼帝的聲音讓自己平身,随後手上就被戚鶴将拉着,耳邊響起稚嫩的童音:“父皇,兒臣想和二弟玩。”
蒼帝笑聲爽朗:“那就去玩吧。”
不過是些零碎的回憶片段,這段過後場景轉換,這具身體站在禦書房外。
屋内傳來戚鶴将隐隐的啜泣聲和皇後的聲音:“你是中宮嫡子,将來要做儲君的人,怎麼連這點書都背不下來?”
這具身體張口欲言又閉上了嘴,帶着心中生氣的落差感離開。
畫面又轉,這次是戚鶴将十歲那年,也是他被封太子那天。這具身體不情不願下跪,面上裝得純良謙卑,心裡其實嫉妒得發瘋。
眼睛一閉一睜,是血氣森森的天牢,眼前是蒼帝和皇後。這具身體說:“父皇,我想要的不過是個太子之位啊。”
蒼帝冷嗤,不欲多言。
看來,是二皇子的回憶。鴦未眠這樣想着。
一時間憤怒、落差、嫉妒齊齊湧上心門,滿心隻有一個念頭:殺了戚鶴将!殺了戚鶴将!
被回憶譴出來的那一刻,鴦未眠還聽到了一個聲音:“他死了皇位就是我的了!我的了!”
鴦未眠觀察着手心的白光,五指松開,白光上升,随後在他眼前消散。
這一遭,劫難落在戚鶴将身上,走的卻是二皇子的“求不得”。
走在落雪的街道上,鴦未眠隻覺得諷刺。正如戚鶴将所說,蒼帝這些年待他不薄,衣食住行一應與儲君同等,就算對于皇位此事心有怨恨,也不該對父兄出手。更何況此次叛亂中,光是東宮裡那些宮女,何其無辜,卻照樣成了他的劍下亡魂。
想做皇帝,卻嗜血成性、眼高于頂,簡直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