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鶴将沉默下來,想要反駁,無從說起。
“讓我抱一抱。”
戚鶴将就不再有動作,也不說話,這麼站在那、任由鴦未眠抱着自己。
是夜,皇宮寂靜無聲,蟲鳴都靜默,昭示着山雨欲來。
凄厲的尖叫劃破夜空,這之後兵荒馬亂,鴦未眠拉着戚鶴将踹開門,外面一片吵吵嚷嚷,層層疊疊站着要殺戚鶴将的人。
這時,鴦未眠感覺到戚鶴将的神魂又波動了一下,“怨長久”走完,想來是帝後已死。
“還差一難。”
這樣想着,鴦未眠擡眼,舉起手中緊握的劍,指着面前泱泱人海:“我看誰敢傷他。”那場面,頗有種願為你叛盡天下的感覺。
剛有所好轉的靈力霎時枯竭,鴦未眠一手握劍、一手牽着戚鶴将,心一橫,強行調取了丹田處的靈識,一劍斬盡千萬人。
他牽着戚鶴将的手,腳下是屍山血海,背後是火光沖天,他要帶着戚鶴将往生門走。
戚鶴将不願走:“父皇母後還在宮裡——”
“他們死了。”
戚鶴将腿一軟:“鴦,鴦鴦……”
鴦未眠收了劍,将他打橫抱起,語氣緩和下來:“殿下,皇城内打得不可開交,您隻有往宮外走,才是生路。”
“可……可是……”戚鶴将找不到反駁的話,突然覺得手上一片溫熱,他低頭看,是一片污血。
——自然不是他的,是鴦未眠的。
他一時慌了神,就這樣任鴦未眠将自己帶出了宮。
見鴦未眠沒往将軍府走,戚鶴将蹙眉、略有不解:“怎麼……是謝小将軍做的?”
鴦未眠點頭:“殿下聰明。不過還有一人,是三皇子。”
“什麼?”
月色寒涼,街道上空無一人,二者的影子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他要奪權,謝梁是他的黨羽。”鴦未眠眸光暗了暗,還是道,“謝梁,是前朝餘孽,前些日子行刺皇上的人也是他。”
戚鶴将蹙眉:“你怎麼知道?又為什麼不攔着?”
鴦未眠幾次張嘴,道:“……我,今日看見了。先前謝梁逃走的時候被刺了一劍,在右手上,我看到他手上那塊疤了。至于别的,都是猜出來的,不敢笃定……況且殿下,我隻想護你周全。”
戚鶴将覺得惱火,又被最後一句堵得啞口無言。他于是話語轉了個彎:“那,我們還能回去嗎?”
“回不去了。”鴦未眠道,“當初皇上忌憚我,說我手裡既然有兵,就不需要拿着虎符。整塊虎符全在謝梁手裡,他與三皇子結盟,定然要拿出誠意,虎符多半已經到了三皇子手中。如今無論他們是否反目,扶安都已經是三皇子的囊中之物了。”
“可是民間不會真的臣服他!”
“不重要。”鴦未眠道,“帝後不睦,背後捅刀,恰逢皇後對陛下下藥,他稍微添油加醋一下,便是皇後意圖謀害皇帝,包括殿下在内的九族難辭其咎,殿下和二皇子皆倒台,他即位便是順理成章的事。”
掐指一算,明日皇宮内的屍體會被丢出來,百姓前去認領,是“老年喪獨子”,也是戚鶴将要走的最後一遭苦。于是鴦未眠溫聲哄道:“殿下,睡吧,睡一覺就沒事了。”
戚鶴将當然睡不着,鴦未眠又使了點靈力,有些強硬地讓戚鶴将睡下。他抱着戚鶴将,看着皇宮内躍動的紅光。
天将亮時,一切重新回歸寂靜。
鴦未眠好奇地分了一縷靈識進宮,四處搜尋一圈,看到了似曾相識的一幕。
三皇子把冬宮裡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戚鶴将,無能狂怒,想殺人,但人已經撤了個幹淨。他左顧右盼,最後抽出劍來捅穿了站在自己身邊的謝梁。
謝梁悶哼一聲,面上笑着:“預祝殿下,與江山同壽~”他倒在地上的時候,嘴角還挂着淺淡的笑意。
蒼帝死了,他的仇就算是報了,所以無論結果如何,他都會笑。更何況,他本就不指望三皇子當真能和他平分天下。
鴦未眠把靈識扒在三皇子身上,跟着他一起去了另一個地方。眼前是帝後的屍首,蒼帝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鴦未眠定睛一看,發現那是戚鶴将的東西。
看來三皇子也挺缺耐心。徐瑤棣投毒,戚鶴将行刺,一石三鳥,不願再給戚鶴将布個沒那麼漏洞百出的局。
這樣的皇帝陛下……鴦未眠賭謝梁的話很快就能應驗。他把靈識收回,不願再看。
蟲鳴四起,又很快埋下,氣溫緩緩下降。寒風隻往衣領裡鑽,戚鶴将動了動,鴦未眠手上安撫着,撐了個禦寒的結界。
“殿下,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