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月沉時,扶月山劇震不已。帝扶月慌慌張張跑到藏書閣裡來,身後跟着差點追岔氣的帝離月。在書架間繞了幾個來回之後,她看到了拿着同一本書陷入沉睡的戚鶴将和鴦未眠。
來不及解釋,二人上前,一人一個把兩個睡着的人拍醒,然後拽起來就往山下走。
鴦未眠努力聚焦目光,看着拽着自己的帝扶月問:“扶月姑娘,這是做什麼?”
“他來接你們了。”
“啊?”
不待鴦未眠反應過來,眼前的帝扶月忽然繞到了自己身後,緊接着背上傳來一股推力。他隻覺得好像被什麼東西劃了一下,足尖點地時整個人都輕盈起來。沒來得及高興,他轉身,迎面砸下來一個戚鶴将。
戚鶴将對靈力的依賴是有目共睹的,被壓制了一年,此刻還是下意識掐訣。這一次倒不再沒有反應了,紫色的靈力四起,穩穩托住了他和鴦未眠。
腳踩在實地上,兩人回頭去看,發現帝扶月和帝離月已不見蹤影,就像一年前送他們進來的帝摘月一樣。不同的是,此番一别,他們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看來,二位小友休養得甚好。”
兩人這才把目光移向帝摘月,他看起來與一年前并無不同,隻是換了身衣裳——當然還是白的。他這麼說,看來是城千舟留在二人身上的障眼法失效了。
鴦未眠嘗試着運轉了一□□内的靈力,的确恢複了不少,甚至比遭反噬前更加充裕。
戚鶴将也是同樣的感受,這種靈力充沛的感覺讓他尤其心安。
兩人拱手:“多謝帝君。”
“舉手之勞。”帝摘月擺手,“神界諸事繁多,我便先失陪了。”說完這話的下一瞬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戚鶴将看着鴦未眠,語氣帶着試探:“所以帝君他老人家這是,百忙之中抽空出來接我們?”
“是啊。”鴦未眠感慨,“他人真好。”
說着,他又從腰帶裡掏出了那顆藍色珠子,對戚鶴将道:“現在有靈力了,我想試試能不能把它打開。”
戚鶴将蹙眉:“換個地方吧,這畢竟是有人趁你我都不注意時塞給你的,在這裡,怕隔牆有耳。”
“也是。”鴦未眠點頭,“那……去找月倉倉?”畢竟城千舟躲在月族境内連帝摘月都發現不了,不能再有比那裡面更隐蔽的地方了。
兩人一合計,擡腳就走。
結果跳入月池之後,将此境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見到月倉倉一根貓毛——雖然她好像也不是貓。戚鶴将又往那顆珠子裡注入了些許靈力,換了它好像開心地閃了一下。
戚鶴将:……
等到月亮緩緩上升離開月池,又緩緩下落回到最初的位置,戚鶴将本就不多的耐心終于被消磨了個幹淨。他随手折了兩根枯枝,一卦算出,兇兆,不過尚存一線生機。
鴦未眠問他:“如何?”
戚鶴将垂眸看了一眼卦象:“快死了。”
聞言鴦未眠臉色微變,突然福至心靈挑起那幾根枯枝給城千舟算了一卦。
“在算什麼?”
“城千舟。”鴦未眠瞥了一眼卦象,臉色劇變。
戚鶴将看着他的樣子就知道大事不妙,問:“如何?”
鴦未眠抓住了他的袖子,骨節發白:“……他死了。”
“什麼?!”戚鶴将不可置信,一年前還活蹦亂跳的人怎麼就死了?況且,那是殷如以魂飛魄散為代價保住的人。
鴦未眠眉頭緊鎖,說出來的話好像隻是為了讓自己信服:“凡人成神本就逆天而為,天道震怒,要他性命也無可厚非……”
這套說辭也就安慰完全不通門道的凡人了,對于他和戚鶴将,不過表面上灑了一層風平浪靜的水,底下還不知是怎樣的暗流湧動。
“他的死,與你我脫不開幹系。”戚鶴将眉頭緊鎖,“月倉倉的失蹤也是。”
“月倉倉……”
他的話被戚鶴将斬釘截鐵地打斷:“這個人我們救不了。”
他又低頭看了一眼卦象:“雖然生機微弱,卻未有湮滅之勢,不一定會死。況且她前世承了你救命之恩,這一遭不過是來回報的。”
鴦未眠嗓子發緊,還是點頭認同:“是。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二人在凡間的曆劫無非也就是走遍凡人之苦,此番歸來戚鶴将必然一路扶搖直上,可偏偏有人要來攔住,擺明了不想他二人好過,如今敵暗我明,早些查清楚才是最重要的。
隻是……
“月倉倉和城千舟也是因此才遭橫禍的吧?”
戚鶴将曲起食指以指節叩桌,“咚咚”的響聲聽得人生厭。他思索了一陣,問:“去找平大公子?”
平問生、城千舟、月倉倉都摻和進了這件事中,可方才的卦象中,唯有平問生性命無虞。在這個被人暗中算計的節骨眼上,浪費精力去找蹤迹不知的月倉倉,還是找平問生來得劃算。
于是鴦未眠按了按眉心,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