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神佛?”
“把我帶來這世間的神佛。”
戚長襟欲言又止:“你……”
鴦初元繼續道:“我這一生,起源于他的一滴苦淚。”
“你怎知那是苦?”
“他垂眼就看見了最終的劫數,當然是苦。”
“可他還是把你帶來了世間。”
“還給我取了名字。”
“初元。”
“嗯?”
不知是不是極天橋太高,此處夜間的風很涼,吹久了讓人覺得有些冷。
戚長襟道:“你穿這身紅衣真好看。”
鴦初元笑:“是嗎?那我給你跳支舞,更好看。”
戚長襟雙眼一亮,訝異道:“你還會跳舞?”
“自然。”鴦初元要起身,站了一次沒成功,一掌拍在戚長襟摟着自己腰身的手上,“放手。”
戚長襟不情不願地放手,鴦初元趕緊離開了他的可控範圍。
鴦初元站起身撫平衣襟的褶皺,腰上似乎還餘留着戚長襟手掌的溫度,他佯裝惱羞成怒:“色鬼。”
戚長襟輕笑:“美人兒~”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一輪滿月高高懸在蒼穹之上。
鴦初元擡頭往明月上看了一眼,月光照進他的雙眼,像是灑下了星辰。那雙眼睛又黑又亮,眉峰頓挫往上,一瞧便是恩仇快意朗朗少年。
如果不背負這孤星之命。
紅袖月下翻飛,冷月高照、火光映襯,旋轉起跳的少年成了天地間一抹絕色,像是雪山上盛開的鮮花。
那張臉在衣擺和墨發間匆匆露出一瞬,從此戚長襟眼裡就再也裝不下别的。
是橋太窄,鴦初元轉着轉着腳踝一崴,踩空一下、身體後仰往萬丈深淵跌落。
“初元!”戚長襟眼睜睜看着紅色消失在眼前,想都不想往下跳去,在空中攔腰橫抱起鴦初元,久久回不過神。
鴦初元感受到他的身軀在微微地顫抖,趕忙覆上他的臉:“長襟,長襟,我沒事,别害怕。”
戚長襟看了他一眼,眼尾染上了淡淡的紅。他沉默着調動靈力往上飛去,橫抱着人在篝火旁坐下,不發一言。
他将頭埋得極低,又借以墨發遮擋,鴦初元看不見他的神情,這個姿勢又不好動彈,隻溫聲道:“長襟,我真的沒事,我錯了,你别生氣。”
戚長襟吸了吸鼻子,鴦初元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哭,正欲開口,卻聽這人負氣道:“你若是摔死了怎麼辦?”
“怎麼會呢?這不是有你這個神明在嗎?”鴦初元笑了一聲。
這時四周驟然一暗,兩人皆擡起頭,發現月亮被蒙蔽到了雲層之後,此間蟲鳴驟然一歇,萬籁俱寂。
遮天隐月的黑雲盤旋,淡金色的天雷毫不留情地朝着鴦初元劈下。
鴦初元第一反應就是推開戚長襟,可受了第一道天雷之後他便被戚長襟牢牢護在身下,耳畔是震耳欲聾的雷聲和粗重的喘息。
“長襟!長襟你做什麼?!”鴦初元眼淚大顆大顆地落,砸在地上,花草枯死。
“你快讓開,這是我的劫數!長襟——”
戚長襟的身軀抖得比方才還要厲害,鴦初元在他身下被籠罩,天雷挨不着他一分一毫,卻有血滴在了他的臉上。
這天煞孤星的命啊……
天雷停下的時候,戚長襟半身修為散了個幹淨,半死不活地癱在鴦初元身上。
“長襟?”鴦初元聲音中難掩哽咽。
“……我在。”
“你在做什麼?”
戚長襟笑:“保護你啊。”
鴦初元深吸了一口氣。
他從初降生開始就時常被雷追着劈,對于他這種逆天而生的孤星,又是凡人之軀,天道自然一分情面不留,往死裡劈。但是他一般也死不了,那位神佛暗中還是在護着他的,每次都能剩一口氣在。
“下次别再這麼莽撞了。”
戚長襟不服氣:“我不擋着,你要是被雷劈死了怎麼辦?”
鴦初元反駁:“怎麼會?”
“怎麼不會?”
“……那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幫别人擋天雷啊。”
“你不是别人。”
“總之不行。”
“行。”
“不行。”
“……初元。”
“嗯?”
“……”戚長襟沉默了很久,才啞聲道,“成神吧。”
鴦初元輕輕蹙了一下眉,同樣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好。”
“天色不早了,睡吧。”
“……”
戚長襟看他:“初元?”
鴦初元扶額苦笑:“長襟啊,先把我放下來。”
戚長襟看起來又有些郁悶,半晌道:“……哦。”
和戚長襟并排躺在地上,鴦初元久久睡不着,望着不知什麼時候重新出現的明月和繁星出神。
親娘,最終他還是成了那個腦子有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