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清澈可見、碧綠如綢帶的河流映入眼簾,河水緩緩淌下,将村落泾渭分明地阻隔在河岸兩邊。
河寬十米有餘,往來隻能通過船隻渡河,又或者家裡有竹排的人家撐着竹排過去。
至于為何不修橋方便出行,賀晏現在回想起來,發現原因很明顯。
無他,就是銀錢問題。
河寬五米以下,僅需找一根粗壯筆直的樹樁一放就成,而河西村河東村之間寬大十米的河岸卻不能單放樹樁,若是自己搭建簡易木橋的話,手藝都還沒有到那份上,勉強搭上了也沒人敢在上面行走。
既然自制木橋不行,那便隻能請人修建木橋或者石橋。但這種涉及村落雙方的事宜,自然是商讨來着,一村負責一半,有商有量了才能進行下去。
可河西村與河東村本就多龃龉,自然是希望對面多出,自己少出。
最好便是對面全出,自己一個子兒不用掏了。
因此,建橋的事就擱置了。
沒有橋,河東村河西村的兩村村民往來隻有靠渡船,又或者廢點腳力和時間,沿着河岸往後走六裡路的東柳村、西柳村之間便有一座木橋,是村裡走出去的富戶為了村人好出行特意修建的。
接近黃昏,在河岸石階上盥洗的婦人夫郎已經寥寥無幾,再走上一點的河段不是用來洗菜,便是有人挑水回家。
賀晏站在河岸這邊放空一切。
對岸也蹲着一個年約八歲左右的小漢子,頭頂紮着兩個小揪揪,遠遠看起來虎頭虎腦的。
最近幾日,隻要在這個點兒出來,就能看到這小孩蹲在石階上。
石階共六階梯,水位不深的時候一二隐于水下,第三階供大家盥洗,而小孩坐在最上面。
此時,對面河西村的餘艄公剛巧載客而歸,從船上下來的書生郎青巾包頭,一身月牙色長袍,隻見倆人在争執什麼。
因着聲音不大,賀晏隻隐隐聽見幾句,好像是在争論搭船的三文錢。
而後又見書生郎丢下幾個銅闆拂袖而去。
餘艄公彎腰撿起來,人走後他罵罵咧咧,“真他丫的不要臉,搭老子船還不想花錢!不是我餘家人那還有這等好事!”
聲音之大,語氣之憤怒,賀晏站這邊都聽得一清二楚。
看來這就是上月鬧劇的主人公方童生了。
賀晏不太關心,又見那餘艄公與小孩說了些什麼才離開了。
賀晏很快将心思收回,放回到自己身上。
經過這幾天折騰,想必他們應該受不住了,分家指日可待!
……
河西村。
夕陽西斜,橘紅色的霞光滿布天空,形成一副瑰麗的畫卷。
飽讀詩書的富家子弟、書生見了勢必得高唱幾曲,又或者賦詩兩首才能抒發心中的贊歎,隻是耕種了一天的農人卻是無心欣賞這瑰麗美景。
“滿哥兒,還不回去?”同族的婦人莫嬸子喊道。
“快了,還差一點兒,嬸子你先回。”
莫嬸子和兒媳說了一聲,讓他們先回去,而後跑到餘滿這邊,“給點兒秧苗我,快手快腳我倆弄完這塊地兒就回去。”
“謝謝嬸子。”
餘滿也沒多客氣,将秧苗放到倆人中間。
莫嬸子輕車熟駕地将秧苗種進水田裡,她瞥了一眼埋頭幹活的哥兒,提醒道,“滿哥兒,既然你退親了,這親事得抓緊起來。”
外面風言風語,什麼難聽說什麼,傳得那叫一個真實,要不是她與滿哥兒相熟,對他的性格了解得很。
怕是也要信了滿哥兒還對方童生懷着心思,因着珠玉在前所以才眼高于頂。
對上門求娶的漢子諸多要求,均看不上眼了呢。
餘滿最近忙活着家裡的田地,根本沒時間和其他人摻和,也不知道自己被傳成什麼樣子,不然他哪裡會善罷甘休。
他隻說,“嬸子放心,我與孫嬸子說好了。”
而且他現在就希望多攢點兒錢,帶弟弟餘冬去府城瞧一瞧。
至于嫁人這事,餘滿早就歇了心思。
與其找個漢子嫁了,以祈求那人品行純善,護佑弟弟,保下豆腐坊。
餘滿捏捏拳頭,不如他娶個老實漢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