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大集,賀晏端了一窩肥兔子,再加上幫賀軍家賣的雞蛋、新鮮菜蔬和竹編。
東西挺多的,他直接花了三文錢租起攤位叫賣。
柳叔麼種藠頭的時候埋得深,侍弄出來的藠頭白白的,有兩寸長,葉子新鮮翠綠。
完全不像有的人那樣,種出來的藠頭是青綠色的,短短的,隻有一寸左右。
賀瘸子賀叔也編得一手好竹編,再加上活蹦亂跳的兔子,賣得火熱得很。
砍價詢問的人特多,賀晏一心沉浸在賣貨和收銅闆的快樂中。等他賣完了,收拾東西走人的時候,才發現身後跟着幾個小尾巴。
“别動!小子,把錢交出來,哥哥就讓你走。”
“……”啊這。
賀晏看着眼前三個邋裡邋遢,瘦弱得不行的漢子,沉默了,是什麼給他們的勇氣去打劫一個比他們高一頭的漢子?!
賀晏面無表情道,“我沒錢。”
“老大,他說謊,我可數着呢!剛可看了賣了一早上的貨,一貫錢肯定有了!”
肖老虎聽到一貫錢的時候,眼前一亮,正好可以拿去喝喝花酒。
說是喝花酒其實就是點一壺最便宜的酒,坐在裡頭色|咪咪看人,沒有銀錢連手都摸不上。
“聽到沒有,騙誰呢!你出去打聽打聽,我肖老虎名号有誰不知道的,識相點就把銅闆都交出來,否則的話……哼!”
賀晏:“……”一貫錢就招他們眼兒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吐槽些什麼好了。
“小、老虎?”賀晏佯裝思索起來,搖頭道,“沒聽過。”
“老大,他在損你!說你小呢!”
肖老虎一拍那人的腦袋,那人痛呼一聲,指着賀晏說,“又不是我說的,是他說的!”
肖老虎冷哼一聲,一點兒氣勢也沒有。
“什麼?!兄弟幾個,給我上!”肖老虎振臂一呼,小貓兩三隻就要沖過來。
賀晏下盤紮穩,準備出拳将這三隻軟腳蟹撂倒。
“什麼人竟敢搶劫!!”說時遲那時快,旁邊沖出一個漢子猛地撲過來。
結果起勢起得太猛了,左腳拌右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頭紮進肖老虎三人懷裡,憑借一己之力壓趴了三人,左手手腕還嗑到肖老虎的門牙上。
賀晏:“……”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倆人的第一次見面就是來得如此荒誕,但别的不說,鄭康為人特别熱情誠懇,知道賀晏經常往來縣裡倒賣山貨山珍野物,他還給引見了酒樓裡的李采買。
鄭康快速切完幾根大白蘿蔔,左手腕在他面前晃了下,“能有啥事啊,這都有小半月了,沒兩天就消腫了。剛開始有,最近這幾天沒見着他們人。”
“不礙事,他們鬧不出什麼來,你在這等等,我先進去端給師傅,”鄭康端起一大盤切好的蘿蔔絲往裡走。
“好。”
路過的跑堂見了賀晏的身影撇撇嘴,嘀咕了幾句有的沒的又跑走了。
賀晏習以為常,百味樓從上到下排外且欺軟怕硬,最喜歡壓榨最底層的短工。
但做買賣,隻要錢貨兩訖,被翻幾個白眼他權當不知道,隻要最後有銀子到手就行。
李采買急沖沖走出來,将賀晏拉到角落說話,“小賀到了,來快給我看看楊梅。”
冰鎮霞雲妃子飲是百味樓的招牌飲子,往年這個時候就屬這款飲子最是暢銷,其實主料就是楊梅。
飲子色澤嬌豔玫紅,輕輕搖晃,果肉和碎冰碰撞出細微的聲音,微抿一口口感清爽酸甜,還帶着一絲薄荷的透涼。
再大口喝下去,飽滿多汁的果肉在唇齒間爆開,一粒粒的磨砂感與果肉的軟和鮮甜交織在一起,極富層次感,給人以絕妙的享受。
鮮果易得,又大又紅還沒什麼損傷的楊梅可不易得。
每到芒種前,李采買就會提前尋摸起種植楊梅的農戶人,廣撒網,多斂魚,多多益善豈不美哉。
隻不過那些農戶送來的楊梅不是小了吧唧,就是還未熟透,要麼就是已經嗑軟了,真是愁死他了。
見了賀晏,他一時情急到底沒忍住,話一說出口立馬後悔了,這般七情上臉,到時還怎麼壓價啊。
賀晏見狀,微微挑眉,好啊,着急了正好。
“哥,看看貨,”賀晏将面前的半框楊梅遞過去,任由他看。
楊梅個頭拇指這般大,個個飽滿,色澤深紅,一看就知道廢了不少功夫。
李采買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道,“不錯,哥也不占你便宜,一斤二十文,怎麼樣?往年也是二十文一斤。”
賀晏臉一垮,扭頭就走。
二十文一斤,實在不怎麼樣,楊梅本就價貴,要是再過半個月吧,二十文一斤就是實價,眼下第一茬楊梅才剛剛出來,就想二十文一斤?再說了,他這個楊梅,他光是殺蟲劑和肥料就花了二錢進去!
“哎哎,你這小子,給我來這套是吧!”李采買着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俗話說漫天要價,落地還價。還沒見過一開價就跑路的!可不帶這麼玩啊!
賀晏哭喪着臉,“李哥,你買慣楊梅,該是知道楊梅伺候成這樣,我是得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下去的啊,你給我二十文一斤,我連本都賺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