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陰陽怪氣道:“哦,對,我才是更早起的那個,某人可是一覺睡到了下午兩點,你不去我自己去。”
江起舞還在暗自責怪自己想到不正經處了,一眼沒注意,原本坐在身旁的祝餘就已經站在二樓的玻璃護欄邊上,頭一點兒也不低下地看着她。
嗯,江起舞懂了,她對祝餘說:“怎麼現在突然有點困了,你等我一下。”
月黑無風夜。
即便是夏季,此時的後山上還是涼意十足。
五四三褪去了酒館夥計的工作服,換上一身黑色沖鋒套裝,拿着個手電筒走在林間。
他看了眼手表,十二點二十五分,算算剩下的路程,應是恰好能在五分鐘後到達古井處。
就剩五分鐘了,五四三克制不住自己心内的緊張,反複确認右手袖子裡是否已藏好了短刀,以及能否做到快速出刀,達到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說實話,他并不擅長打鬥,也做好了受傷見血的準備,卻免不了犯怵,否則也不至于在多年前臨陣脫逃,留下那般笑柄。
但今天,他是決計不會再做陣前逃兵的。
五四三一路走,一路給自己加油打氣。手電筒的光随着他手臂擺動的幅度在樹林裡有規律地竄來竄去,很快那口古井就出現在了光照範圍内。
到了。
隻是,人呢?五四三将手電筒往右偏離,直到照到了一雙黑色短靴,沿着這個位置再往上照——短靴的主人果然就是與他有約的那個人。
江起舞正背倚着樹,手中一下抛一下接地玩着一塊石頭。
當手電筒的光由下而上照到江起舞的臉上時,她不再将石頭抛起,而是倏地一下朝着光源方向砸去。
五四三根本來不及反應,手電筒就被擊中落地,照出林間土地上的一片光亮。
得,确實是迅雷不及掩耳了,隻是與來時設想不同,他成了不及掩耳的那方了。
江起舞拍了拍手中的灰,張嘴便是教訓:“别照我眼睛,很不禮貌。”
但隻有藏身于樹上的祝餘知道,那石頭究竟是為何而丢的——若是再往上照照,她恐怕是要藏不住了。
别照我眼睛,很不禮貌。
祝餘彎了彎嘴角,好一個簡單粗暴的理由。
五四三一時語塞,想象中兵刃相接的局面尚未出現,這仿似學前教育的開局是怎麼個意思?
但剛才猛然襲來的石頭仍令他心有餘悸,不知不覺中氣勢就弱了下來:“抱,抱歉。”
江起舞看他這幅樣子也覺得有意思,突然想知道如果她就是不接話,他能繼續說出個啥來。
好吧,好奇的結果十分無趣,雙方沉默了好一會兒。
江起舞沒等到五四三繼續說出的話,反而等到了來自祝餘的催促。她感受到後腦勺被什麼東西輕輕砸了一下,以她的判斷,極有可能是個小樹枝。
不得不說,江起舞發現她自己的自控力還挺強的,愣是能忍住,不去下意識地擡頭往上看。
“你除了抱歉就沒别的話了嗎?别忘了,是你約我來這的,也是你說的,會向我說明那瓶酒裡到底有什麼蹊跷。”
五四三吞吞吐吐地回答:“是,是的,那秘密,就在古井裡。”
說完他便挪着步子朝地上的手電筒靠近,矮下身子将其撿起,然後再走到古井邊,全程都避免背對江起舞,最後手擡高,往下一照,示意江起舞過來看。
江起舞卻不去,反而說:“我這人,生性不愛動,大半夜跑到山裡已經是很給你面子了,你要麼直說,要麼别約我,别讓我在這跟尋寶似的自己看來看去。”
真當她那麼好騙嗎?她若是湊過去往下看,指不定給她推下去呢!
五四三又被噎住,他深呼吸幾次,似是要喚回自己的膽量,也确實有一些成效。
他忽然意味深長地笑了:“那我便直說了,江起舞,你想知道關于你自己的秘密嗎?就在這井裡,就在這井壁上,有一些和你有關的壁畫。”
江起舞。
他知道她的名字。
他也知道她在找些什麼。
那就,過去看看吧。
古井并不深,但礙于光線問題,江起舞奪過了手電筒,從上至下不錯過每一塊井磚地找尋着。
這塊沒有,這塊也沒有……
“呼——”的一聲從背後傳來,且伴随着一絲涼意,江起舞知道,這大概是利刃快速揮動的聲音,但她選擇置之不理。
下一秒,痛楚果然沒有襲擊她,取而代之的是來自五四三的慘叫聲,緊接着又是“哐當”一聲,似是刀具墜地。
江起舞都不去管,直至将所有井磚全看過一遍,才回過身去。
“你騙我啊。”
她拾起短刀,将其指向雙手被拷在背後、跪在地上的五四三。
顯而易見,他好不容易找回的膽量又沒了,正不停抖着。
祝餘走到江起舞身側,握住了她垂下的左手,來回摩挲着作為安撫:“沒關系,别着急,至少他知道一些事情,我們可以問清楚。”
話畢,祝餘偏過頭,亦是冷眼俯視着五四三:“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