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舞默了默,然後問道:“你是說,最初被叫做影子的,和現在我們看到的影子,并不是同一種,隻是一般人看不出區别而已。偷梁換柱?偷天換日?”
江起舞越說越不相信,全世界有多少影子,在無人知曉間将它們全都替換掉,這怎麼可能呢?
可祝餘居然認真地點起了頭。
“假影代真影,且不看這個說法的可靠性,但這卷簡策似乎是這樣認為的,至少目前隻能想到這個理解,是比較符合這段話的意思的。”
江起舞被說服:“好,暫且這麼理解。所以鑄造這把刀的人,通過某種方式找到了真正的影子,并且把它丢進爐子裡,于是就有了我們今天見到的這把刀,這把五四三想要用來殺我的,叫做魍魉的刀。”
“噢,看來,我就是這上頭說的那個似人非人者了。”
祝餘:“你不用這麼看着我,我說過了,我不會害怕。”
江起舞不承認,隻風輕雲淡道:“我是在等你分析後面的内容。”
祝餘無奈地笑,“好,是我多心了,誤解了你的本意。但你應該不介意我再多說兩句題外話吧?”
江起舞:“你說。”
祝餘:“人隻不過是一個物種,這世上物種千千萬,大家都是平等的,沒有哪個物種比其他更高貴。”
這段話深深觸動了江起舞,她收起僞裝,坦白道:“如果你是我在這世上認識的第一個人,那對我來說一定是件很幸運的事,當然了,現在也不晚。”
祝餘幫她把碎發撫到耳後,“你會這樣想,我才是該覺得幸運的那個。”
“唔,今天好像知道了不少關于你的秘密,那我也告訴你一個我的秘密怎麼樣?”
江起舞自然回答:“還能怎麼樣,當然是洗耳恭聽。”
祝餘:“想起來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我是個孤兒,小時候沒少受周圍人的欺負……”
江起舞:“你說過的,我知道。”
祝餘:“不,你不知道,受欺負不僅僅是因為無父無母,而是我在别人眼中和他們不一樣,是個奇怪的人。”
江起舞:“因為你對不尋常的靈異奇聞非常好奇嗎?”
祝餘:“……嗯,所以,我從小就和所有人都不親近,即便親近過,最後也都背道而馳了。我也不喜歡他們,甚至說,我不太喜歡人類。”
不喜歡人類。
江起舞笑,“你不是人類嗎?哪有人遷怒遷到自己頭上的啊?”
祝餘嘴角微挑,“今天你見識到了。總之,我也曾經是别人眼中的異類,但這不是我們的錯,是那些人的錯,是僅僅因為和他們不一樣就選擇孤立、驅逐的人的錯。”
“是他們太過狹隘,而不是我們不夠合群。”
江起舞:“你說得對。難怪,我第一次見你時就覺得……”
“江小姐!祝小姐!需要我小伍幫忙嗎!需要的話随時喊我就行啊!”
五四三大于一百二十分貝的聲音突然響起,無情地打斷了江起舞的話,因為他覺着這兩人越看越像閑聊,但他已經快要遭不住耳機裡的音量轟炸了。
而江起舞和祝餘,着實被吓了一跳,這一吓之後也沒有心思再繼續互訴真情的環節了,于是江起舞對五四三做了個閉嘴的手勢,重新聊回了簡策上的内容。
江起舞:“左右以為人,然似人非人,指的應該就是我了。在這世上,除了你以外,不,現在可能多了個五四三,除了你們,其他人都看不出我與普通人有何差别。”
祝餘:“也有可能不隻是你。”
江起舞:“你覺得,像我這樣的,會有一個群體?”
祝餘:“你有記憶是從五年前開始,當時你感覺被不知名的東西牽引着,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進了一個深山裡的山洞,在那找到好些奇珍異寶,所以從沒擔心過錢财的問題,對吧?”
江起舞:“沒錯。”
祝餘:“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你今年多大歲數?”
“啊?”江起舞陷入沉思,最後開玩笑道,“我隻能說,一定不會小于五。”
祝餘點頭:“這麼回答是對的。如果大于五,是不是代表你在五年前失憶了,那麼那些奇珍異寶就有可能是你自己藏在山洞裡的,是失去的記憶在冥冥中帶着你找到它們。”
江起舞明白了,“如果等于五,那個山洞就很有可能與我的……我的同類有關,我們雖然互不認識,但仍然存在某種關聯,或者說某種交流的方式,能夠讓我自然而然地找到那個山洞。”
祝餘:“這是一種猜測,但我覺得不無道理,我更傾向于相信你是有同類的,至少曾經有。”
江起舞:“可是準備那樣一個山洞的意義在哪裡呢?就為了讓我衣食無虞?”
祝餘笑,“這還不夠重要嗎?否則你現在有閑情逸緻尋找生命的起源和意義嗎?”
江起舞無法反駁,如果她是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她肯定不會因為偶然在酒吧裡聽到一句話就往來月鎮跑,也不會過分糾結于自己到底是誰。
“好吧。總之這把刀就是針對我,或者包括我的同類,針對我們而鑄造的,提供了一種可以殺死我們的方法。”
江起舞擡起手臂,看着已經有明顯好轉的傷口,“這個倒是好理解,因為我似乎不太容易被殺死。”
祝餘:“你确定隻是不太容易?我把你從指月寺附近帶回家的時候,生怕被别人看見。那種程度的傷,一旦被人看見,恐怕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江起舞:“沒關系,真是那樣的話,等我好了之後會替你解釋的。”
祝餘:“那,多謝你?”
江起舞應下:“不必客氣,互幫互助而已。”
“不過我不太想得通,我和真正的影子之間是存在什麼關系嗎?為什麼以影祭刀就能殺了我,這會和我并沒有影子……呃,沒有世人稱之為影子的那樣東西,會和我沒有假影有關嗎?還有,存住我的血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