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漸漸變暗,又漸漸亮起,亮亮暗暗,如此往複。
多麼明顯的時間消逝的标志,可祝餘怎麼覺得,牆上的時鐘從未動過,時針、分針,還有秒針,都停在了固定的位置,像被凍結一樣。
她看向窗外,此時,天是藍的,從雲層傾瀉而下的日光是有形狀的。
下一秒她低頭,從第一頁起,翻閱筆記本。上面的每一個字都是她自己寫的,再加上早已看過許多遍,幾乎刷得一下就翻完了。
然後,她再次看向窗外,現在,天是暗的了,點亮城市的是一座座高樓大廈。
太快了,時間過得太快了。
祝餘覺得不對,于是又一次翻動筆記本,這次隻翻一頁,她很确信,頂多就一秒的時間,然後再往窗外看去。
天又亮了。
“原來是在做夢啊。”
這是她的夢,那麼,她是不是可以控制夢的走向,是不是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江起舞……”
來電鈴聲突然響起,祝餘無奈起身,從書桌走到床邊去尋手機,但看到屏幕的那一秒,她便笑了——來電人赫然寫着她最想看到的三個字。
“這麼立竿見影的嗎?”
可是,當她準備接起電話時,卻感覺眼前一花,原本清晰的屏幕變得模糊起來,手也仿佛不受控制了。她努力多次,嘗試多次,幾乎要把屏幕上的每一寸都點了個遍,但就是接聽不了這通電話。
同時,她感覺手臂越來越麻,眼皮也越來越沉。
……
再睜開眼,咦,一眨眼的功夫,她怎麼就從床邊又回到了書桌,而且還是趴着的。夢都是這麼跳躍,這麼不講邏輯的嗎?和閉眼前唯一相同的,隻有仍在響着的來電鈴聲和不太舒服的手臂了。
還有,這手臂的酥麻感也太真實了,就像千萬隻螞蟻在上面爬來爬去一樣。
等等,真實?
祝餘再一次看向時鐘,現在是十點鐘左右,最重要的是,秒針在不停地轉動着。
噢,原來是睡醒了啊。
想不到,她趴在桌上竟一覺睡到了晚上十點鐘。
還在響的來電鈴聲提醒着祝餘,有個人正在電話的另一頭等待她。她一邊按着壓麻了的手臂,一邊往床邊走。
這感覺可真奇妙,像是夢裡的情景照進了現實一樣。這麼想着,祝餘便被兩種心情給拉扯了起來,既想趕緊沖過去,看看究竟是不是江起舞,又害怕期待會落空。
會是她嗎?
會是她嗎?
會是她嗎?
是。
祝餘在看清名字的那一秒,便接起了電話,生怕那邊等不及,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江起舞,是你嗎?”
“是我。”
祝餘喜極而泣,是她想念了一個月的聲音。
那邊又笑着說:“祝餘,你接電話接得好慢。”
祝餘:“對不起,我……睡着了。”
“那……我明天再打給你?”
祝餘沒好氣道:“你覺得呢?江起舞,你覺得我還能繼續睡嗎?你消失了一個月,好不容易給我打個電話,難道就為了打聲招呼嗎?你——”
“你來接我吧,現在。”江起舞打斷她的控訴,“可以嗎?我覺得有點冷,你能來得快點嗎?”
夜裡車少,祝餘踩着超速的邊界,一刻也不想慢下來。饒是如此,當她在小龍洞村附近的盤山公路上接到人時,也已經是三個半小時後了。
那時,祝餘先是看到江起舞的側影,她正坐在路側護欄上,微微低着頭,整個人被光攏住後,才将頭偏往來車方向,迎着明亮的車燈直直望進祝餘的眼睛,然後笑着揮了揮手。
終于找到她了。
車子停穩後,祝餘拿上放在副駕駛座的外套,下車,連車門都顧不得關上,三步并作兩步地奔向江起舞,将她緊緊抱在懷裡。
她真的很冷,祝餘感受到她在微微戰栗。雖然現在仍是夏天,但夜間的深山,氣溫并不高。
“先把衣服穿上吧。”
祝餘松手,替她披上外套,又記起她這段時間的疑似刻意斷聯,不禁想:如果不是太冷了,一個人走不出這裡,她會不會根本沒想聯系自己?
想到這便有些生氣,祝餘拉起江起舞冰涼的手,再不說話,直接把人拉着上了副駕駛座,順便替她系上安全帶,然後驅車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