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嶼換下睡衣的時候忽然想起,她的身高比南秋高出了一個頭,可這身睡衣穿在她身上卻并沒有短上一節,反而非常合身。
它顯然不可能是南秋為自己準備的,難不成它原本的主人是……那位早已去世的人?
不知為何,一陣酸澀感蜻蜓點水般拂過她心頭,随即消散,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她換上襯衫、系好第三個扣子時,門突然被打開了。
光從房門外傾瀉進來,南秋站在門口,顯得有些無措。
“高小姐,實在對不起,我以為你還在睡,又怕敲門會吵醒你,才想開一點縫隙看看情況,沒想到……”
她的話解釋到一半,忽而停住了。
高嶼順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腹部一道十厘米長的傷疤。
是這道傷疤吓到了她?
高嶼蹙了蹙眉。真奇怪,她突然想不起來這道傷疤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了。
雖然對她們這類人來說,受傷屬于家常便飯。不管是平時的訓練,還是真正去往前線,都有再添新傷的風險。可按理來說,這麼長的傷口,她怎麼都應該有些記憶才是。
眼見着南秋眼中的無措和慌亂逐漸被不忍與憐惜所替代,她暫時放棄了回憶過往,快速扣好扣子蓋住傷疤,同時故作輕松地開口道:“吓到你了嗎?這是幾年前的舊傷,早就好了,對現在沒什麼影響的。”
南秋像是終于反應過來了似的,退到屋外一把關上了門。
她的聲音從外面飄了進來,有點輕,可還算能聽清。
“抱歉,我不是故意站在這看的。高小姐,你換好衣服再出來吧。”
幾分鐘後,高嶼換好衣服走到門外時,暖黃燈光下,南秋面上的紅暈尚未完全褪去。
她清了清嗓子,問南秋:“夫人,你來喊我,是有什麼事要和我說嗎?”
南秋點點頭:“其實是我已經準備好了晚飯,要是高小姐不急着離開的話,不如吃了晚飯再走。”
聽到這句話,高嶼終于對時間有了點概念——已經到晚上了。
她目光四下一轉,看到牆上挂鐘的短針正介于“7”和“8”之間。她一覺睡了四個多小時,難怪在覺得身上輕松了不少的同時,她也感到有些餓了。
于是她向南秋感激一笑:“多謝夫人,那我就不客氣了。”
直到坐到餐桌前,高嶼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個問題。
南秋長年在高危污染區中獨居,除了她和之前接受九号晶石的任務執行者外,不可能有其他人深入到此地。那麼……南秋的食物來源是什麼?
她下意識看向被窗簾重重遮掩的窗戶——
污染種,總不可能作為原材料吧?這種吃法,會要人命的。
南秋應該是看出了高嶼内心所想,将菜罩子移開、展示出她精心準備的兩菜一湯時,她特地補充了一句說明:“高小姐放心,這些食材都是新鮮的。那就是我那微不足道的異能可以派上用場的地方。”
她指指桌上略微顯出幾分枯萎狀态的花:“這朵花,是半年多前,我愛人帶給我的。‘保鮮’,那就是我所擁有的異能。”
半年多前的花,隻是簡單地插在水中,沒做任何處理,卻剛剛才開始枯萎……
高嶼看着那朵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從實用性的角度來說,這異能似乎确實用處不大,尤其是在面對污染種的時候,它都不能幫其自保都是個問題。不過對南秋來說,它确實幫了大忙。
她想了想,回答道:“這份能力很有用處。今晚多謝夫人款待,作為報答,之後我會再帶些食材進來。使用異能也是一種消耗,夫人還是要注意身體。”
南秋笑笑,應了聲好。
但從她此時的神态看來,那朵花應該還能被“保鮮”上很長一段時間。
離開那座小院、前往安全屋的過程中,高嶼再次産生了逐漸“冷靜”下來的感覺。
但今日的接觸讓她明白,之前她的判斷是存在一定問題的。南秋的異能是“保鮮”,并不存在精神控制方面的作用,所以她自認為的異常、那種心底深處忽然生出的悸動隻可能是因為……
她搖搖頭,回避了答案。
有關南秋的資料實在是太少了,就算是為了更好地執行任務,她也有必要繼續保持同此人的接觸。
理由成立。
高嶼開始思考,明天應該帶些什麼樣的新鮮食材到那邊去。
今晚的一葷一素都很合她的胃口。她原本是有些挑食的,加入聯盟軍後被迫改變了飲食習慣,變得什麼都會吃。但今晚的飯菜對她來說,不僅僅在會吃的範圍内,而是屬于愛吃的那部分。她猜測,南秋在飲食上的喜好,應該和她是相似的。不過她也有注意到,對方夾包菜的頻率明顯高出雞肉一倍,所以她不妨将包菜作為保留項,把肉類換成其他的試試看。
在仍能夠看清那座小院的最遠距離,高嶼停住腳步,回了一次頭。
污蟲已經徹底消失,南秋的說法沒什麼大問題。這樣就好。
根據這一新情況,高嶼放棄了備選的留守計劃,轉頭離開了污染區。
自始至終,她的手都沒有從橫刀上移開半分。污染種果然也避得遠遠的,并沒有不長眼地沖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