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她好容易湊齊了所需要的一切,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能在天亮以前聯系到人。
小茹是個有恩必報的乖孩子,不可能會丢下她不管。所以她猜測,應該是有人橫插一腳,讓小茹誤以為她已順利脫身,才一直到今天都沒來找她。
待在棚戶區隻是不得已而為之,她肯定是要出去的。家裡還有她必須要回去見的人,和好幾筆沒來得及算清的賬,她不能也不會留在這兒。
江映澄快步離開了碰頭點,一路上幾次回頭,都沒發現被人跟蹤的迹象。
順利回到泛霖家門口,她稍稍松了口氣,又在前者房門前屏息凝神、側耳傾聽,沒覺察到任何奇怪響動後,才上了床。
泛霖和她之前遇到的人不一樣。
她到半年前才徹底掌握了自己的能力,所以用異能控制過的人比較有限。而在這其中,泛霖是自我意識保持最清晰的一個——
她不能傷害她,但同時也明确地知道,“堅不可摧”的友誼隻是虛假。
這讓江映澄好幾次懷疑,當初被胡末逮住時,想方設法逃到了泛霖面前的選擇是否正确。
但越是相處,她越覺得自己的判斷沒出錯。今晚在蔡琉二人面前做出的評價,一半是為投其所好——那兩人實際都對泛霖心存好感與感激,另一半則是真實想法。那就是個嘴硬心軟又幼稚至極的姑娘。
要不是泛霖,無論是她,還是他們二人,今天都不可能好端端地站在那兒說話。
江映澄在滿屋的寂靜中修好了通訊器,趕上了天邊泛起魚肚白的前一刻,發出了給小茹的訊息。
被困意偷襲前,她模模糊糊地想到一件事:今天的泛小姐,是不是有點太安靜了?
安靜也是正常的。畢竟……泛霖現在壓根就不在屋子裡。
将倒在路中間的幾個人拖到路邊後,泛霖擦去指尖沾上的血迹,研究起了剛剛順手牽羊從江映澄身上拿來的東西。
她沒想到,江小姐還會帶着這麼危險的東西。
泛霖原本是想,用影子帶走江映澄新到手的零件,鑽研完再放回去,沒想到手上偏了幾寸,拿出了後者貼身放着的一把手木.倉。
正想放回去時,胡末手下一批人追了過來,恐怕蔡琉他們早就被他盯上了,他就在這交界處等着收貨呢。如果她今晚沒來,發生于深夜、一場看不清兇手的“互毆”,是很難把賬算清的。
不過,這對她來說也是同理。等天亮後胡末匆匆趕來,也隻能吃“手下不小心在路邊摔傷”的暗虧。
泛霖打着呵欠回到家中時,正好迎面撞上了江映澄。
她難得在後者臉上看到如此真實的焦躁不安,一下就猜到了原因所在。她幾步走過去,問道:“怎麼,丢東西了?”
“……泛小姐?”江映澄下意識往樓上看了一眼,終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昨晚的異常。
她迅速調整好表情,故作鎮定地回答道:“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隻是不小心丢了個挂墜而已,丢了就丢了吧。”
泛霖随手将口袋翻開了一點,露出了裡面的木.倉托:“原來如此,那這個肯定不是你的遺失物了。”
言畢,不待江映澄給出反應,她轉身便準備離開,可惜未能如願。
腳下剛走出三四步,泛霖的腦子裡再次突兀地出現了一句“命令”,她輕笑一聲,配合地走到江映澄面前,将兜裡的東西轉移到了對方的口袋中。
“我正巧撿到了你的挂墜,現在還給你。這次可得小心點,不要再弄丢了。”
江映澄隻控制着她做了這一件事,就放松了力量。
她再次獲得了自由行動的權力,卻并不急着離開,反而湊近江映澄一步,輕聲送上了祝福:“辛苦你等了這麼久的時機。祝你早日逃出生天。”
江映澄微微一怔,随後将這句話作為純粹的祝福盡數收下。
“多謝關心,我會的。”
三天後,泛霖一醒來,便發現屋子裡安靜異常。她手邊躺着的通訊器上,還留着一條訊息——
多謝照顧,緣分已盡,不必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