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确沒有躲避,受了這一下。書砸在肩膀的位置,倒也不是很痛。她知道,她要是敢躲的話,後果隻會更嚴重。
她眨了眨眼睛,平靜又疑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耍什麼心眼了嗎?”
許康不再廢話,丢了一疊資料過來。她拿起最上面的一份,翻開瞅了一眼——
是有關江晚洛的調查資料。大小姐幾年前的照片和這兩天的并排貼在一起,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兩者之間存在的關聯。大部分的信息也被清清楚楚寫在了上面,看得出來,這份資料還挺花心思。
“你自己說吧,”許康往沙發背上一靠,語氣冷了下來,“費那麼大功夫把她安排到我們家,你到底是什麼目的?現在外面可都在傳,江家這位大小姐已經死了。就連今天早上的報紙,都有相關的報道。”
許确感到有些驚訝。
她一直以為,父親每天早上吃飯的時候還要拿份報紙在手裡,主要是起到一個裝飾的作用,沒想到這東西還真能派上用場。
好在,她預感到可能會有這麼一天,提早做好了準備。
“爸,你也說了,外面都覺得江家大小姐已經死了,你猜猜這是為什麼?江家内部的鬥争可比我們這兒複雜得多,我在她深陷危難之際朝她伸出援手,還愁以後找不到機會讓她報答嗎?”
許确表現得既坦然,又理直氣壯,言語之中看不出任何撒謊的痕迹,說到最後還顯得有些委屈:“不然您覺得,我費盡心思把她帶回來是為了什麼?圖她好看?還是圖她三明治做得好吃?”
許康緊繃的表情放松了幾分。
他本來也不覺得,許确會存着什麼害人的心思,他隻是對其隐瞞的行為感到極度不滿,所以想要一個說法。
“什麼樣的安排,需要你對我也撒謊?”
許确笑笑,顯露出幾分不自在:“我這不是怕被其他人聽到嘛。一旦有别人知道了江晚洛的真實身份,我們家的處境就會變得尴尬至極。江家會怎麼想我們,其他有心之人一編排,隻怕我們都要變成謀害者,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最主要的是……我要告訴您事情的真相,說我在路邊撿到了無家可歸又意識不太清醒的江家大小姐,您……真的會信我?總之,以後我肯定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當然不會信。
對于女兒的問題,許康在心底做了回答。
雖然覺得此事過于巧合,但他手中确實沒有判定女兒撒謊的證據,一時間也想不到此事其他的可能性。他接受了這個說法,并就此作出了新的安排:“那行,今後有關江晚洛的事,都由我來直接負責。在我想好要讓她去做什麼之前,就先維持現狀,讓她繼續做個傭人吧。”
許确笑眯眯地應了聲好,和父親道過一聲再見,便打算離開。
誰成想,她剛打開書房門,就看見大小姐站在門後,滿臉的不可置信中還夾雜着幾分失望。
“許确……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原來你說要帶我回家,隻是為了利用我。”
江晚洛丢下這句話轉頭就跑,許确在原地愣了三四秒鐘,才在父親的一聲命令中反應過來,慌忙追了上去。
這一追就追到了許家外頭。
公交車站前,江晚洛坐在等車用的木頭長椅上,很是平靜地等待着她追上來。
許确稍稍松了口氣。
私底下,大小姐向來是管她叫小文的。自從回家以後,“文”這個姓,她就再也沒有用過,但她仍然覺得,“文确”作為名字來說更好聽。每次聽到大小姐喊她“小文”,小小姐管她叫“小文姐”的時候,她都會産生一種暗自的欣喜。
所以剛才,大小姐以“許确”開頭,對她進行譴責的瞬間,她大概就意識到,對方并沒有真的生氣,這隻是一場被發現偷聽之後随機應變演出來的好戲。
事情果然如此。
但她還是感到有些心虛,上前幾步坐到了江晚洛的身邊:“晚洛,你……你沒生我的氣吧?”
江晚洛一看她坐的位置,就知道她是在刻意保持距離。
于是她挪了挪身體,湊得更近一點後才開口作答:“我為什麼會生氣?你對我到底是利用,還是真心想幫我的忙,我要是連這都分辨不出來,就太不應該了。剛才情況緊急,我隻能想到這麼個方法。怎麼樣,配合得還不錯吧?”
許确點點頭。
确實不錯,一看父親的表情,她就知道他也被騙了過去。
但是……
江晚洛歎了口氣。她們想到了同個問題。
演出沖突後,這場戲該怎麼收場呢?江大小姐都生氣得當場走人了,總不能再回許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