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甯兮趕到車站時,魏黎已經在那兒等她了。
她驚訝地發現,朋友為長期旅行随身帶的東西竟然比她還少。她好歹還有一個小行李箱加一個背包,魏黎呢,背着個書包就跟着她出發,看起來跟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似的。
注意到她眼中帶着幾分驚訝,魏黎笑了笑,坦然解釋道:“你知道的,自從我爸媽生了心心念念的二胎後,我家裡屬于我的東西,就變得少得可憐。這個包裡的東西,除了背包是我弟不要的,剩下都是我自己攢錢買的。不過我把最重要的錢帶上了,有什麼需要的話,到了那邊再買吧。”
嶽甯兮點頭表示理解。
在有需要可以再買這一點上,她們倒是達成了一緻。輕裝上陣,應該會更方便一些。
魏黎的情況,她是知道的。
她進入大學的那一年,朋友向她提出一個小小的請求——
“小甯,你能不能幫我存一下打工賺的工資?我如果把錢留在自己手上,一定會被迫‘充公’,隻能拜托你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要不……我把利息都留給你?”
這樣的請求讓她都不知說些什麼好。是該先感歎魏黎完全不擔心她卷錢跑路的信任,還是先下保證、讓朋友更加放心比較合适?
總之,從那時起,她開始逐漸了解了朋友父母是如何偏心,也越發支持小黎跟着她一塊兒走,遠遠離開自己的原生家庭。
讀大學期間,嶽甯兮本人也沒有閑着。
從小家裡就教育她,想要的,要靠自己動手去争取。所以,她在有了空閑的時間後,沒有繼續向家裡要生活費,而是利用晚上和周末,同時打了幾份工攢錢。
到現在,她和小黎已經各攢了一筆,手頭的存款足夠她們自由自在地過上一年閑散生活。
此行具體的目的地,她們還沒有定好,隻是大緻規劃了方向,打算順着水流,從溪水到河水直至海岸,就這麼一路找尋過去。
将海岸放在最後,是因為她們心底對一區的那片海域都存着幾分難以克服的恐懼。
一區的人大都聽說過海裡有不明生物的傳聞,一部分人,還曾親眼見證過。在嶽甯兮和魏黎聽到的版本裡,那詭異的存在會伴随滔天巨浪而來,随時襲擊岸邊的人,在對方反應過來前,便奪其性命。
受害者大多死狀凄慘,海面上隻能找回散落而并不齊全的殘肢。
受此恐怖傳言影響,尤其是在這故事從小聽到大的背景下,嶽甯兮和魏黎不是很敢冒險。
但如果其他水域都找不到的話,那麼這裡就成了一個必須要前去尋找的方向。
坐上前往二區的車時,嶽甯兮默默在心底做了一番祈禱。
這是她第一次離家這麼遠,如此經曆于她而言十分新奇。她隻希望一切都能夠順利進行,而最好的結果,自然是她能不費什麼力氣就找到朋友,開開心心地帶着小魚回到家中去。
可惜,想象和現實之間,總是有些差距的。
這次的差距,實在大得讓人難以承受。
嶽甯兮所計劃的“散心閑逛”,時間一延再延。到最後,竟然花費了整整兩年。
隻要某個地方有線索,她便會安排好所有趕過去,可大多時候都會撲個空。兩年的時間已到頭,最終卻是一無所獲。
坐車回一區的時候,她驚訝地發現,這輛公車,剛好是她們離開時的同一輛。從車牌到内飾到開車的司機小姐,都是印象中的樣子。
不過,她的心境已截然不同。去時還帶着滿心的期待,等到回程,就隻剩下一片灰暗了。
魏黎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上,看出她的低落情緒,拍拍她的肩膀,寬慰道:“别着急,我們不是還有海邊沒去過嗎?其他地方沒找着,那肯定就是在那裡。到了海邊,一定能找到你朋友的。”
嶽甯兮笑笑,藏起心底的不确定,回答道:“我也這麼認為。”
剛出發時,魏黎隻知道她要找一個朋友,但關于這個人的具體信息,她卻沒有明明白白地告訴她。
畢竟,人魚的存在實在太過怪異,就算現在關于異能者的實驗已經成為一個合法合規的項目,她仍然覺得小魚的存在有些超脫常理。對于此事,知道的人當然是越少越好。
不過兩年相處下來,嶽甯兮和魏黎的關系愈發親近。某個因怎麼也找不到線索,而難以入眠的夜晚,她帶着兩瓶酒,和朋友坐在天台,暢飲之後,将過去的種種說給了小黎聽。
魏黎驚詫不已,可她很快意識到,正是因為有小魚的存在,嶽甯兮才有了特殊的能力,能在那場暴雨後的漲潮中救下她的性命。
她立刻将找到小魚視作了自己的重任,在整個找尋的過程中,拿出了和嶽甯兮相當的幹勁。
車子才剛剛駛入一區,一場大暴雨傾盆而下。
嶽甯兮早就從空氣中彌漫開的泥土腥氣,以及遠處的電閃雷鳴中,判斷出将有大雨來襲。但落下的雨水量,還是超脫了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