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沛佩笑了笑,笑容顯得有些凄涼:“這可不是買的,是我自己做的。我丢了一個女兒,也不知道她在外面過得好不好,所以,每年她過生日的時候,我都會為她做一個這樣的背包,希望她能被蛇神賜福,在離開我之後,也能長命百歲、平平安安。”
與之前相比,這次她開口時不再咄咄逼人,反倒情真意切。
九傾眉梢微動。
“那……你為什麼沒有把這份心意告訴她呢?”
“告訴她的話,豈不是成了一種情感上的綁架了嗎?”
尹沛佩輕歎一聲,像是不願提起傷心之事,轉而去關窗、開空調。
最近天氣已逐漸轉冷,房子通了整整一天的風,屋子裡的溫度稍稍有些低。九傾穿得單薄,恐怕會覺得冷。
九傾背過身去,沒敢繼續對着當事人。
轉過去後,她還覺得有些不夠,又默默用雙手掩住了臉,以防在這房間裡也藏着什麼攝像頭、監控,就跟她們家裡似的。
剛才那幾句話說得至情至信,她應該表現出感動的,要是不将臉遮起來,會讓人看出她情緒上毫無變化。
那豈不是露餡了嗎?絕對不行。
這一次,尹沛佩的情緒、台詞、微表情都很到位,看得出,她已經入了戲。
出問題的是别的地方。
一來,她給自己立的人設前後不一緻,若母親真的那麼關心她,此前見面時,就不會是那樣的态度。要不是已經發生的事兒無法更改,隻怕她還會找個新演員,重新演上一遍。
二來,房子裡的擺設雖和九傾夢中見過的一緻,東西卻不夠舊,歲月留下的痕迹太淺了。她上次回到這兒,至少是十一年前,見到的東西怎麼可能沒有變化?
這倒是讓九傾愈發好奇。
尹沛佩将戲演到這個地步,究竟是為了達成什麼目的?
好在,答案已近在眼前。
尹沛佩剛想在沙發上坐下,一轉頭,卻發現女兒還在門邊站着,沉浸在悲傷的情緒裡,便頓住了動作,招呼九傾道:“九小姐,别站着了,坐下歇會兒。”
九傾轉頭面對着她,表情已恢複如常。
她在尹沛佩邊上坐下,坐下後又覺得下意識選擇的距離太近了,默默把屁.股往邊上挪了挪。
尹沛佩沉默下來,等着九傾開口。後者一開口,她就可以慢慢的加以引導,想辦法把話題轉移到自己想要的部分。
可偏偏,她等了大半天,小姑娘愣是一句話都不說,似乎鐵了心要跟她比忍耐力。
她後知後覺地想起,九傾本來就是個變扭至極的性格,她們之前的關系又不算好,這時候開不了口,才屬于正常情況。
那沒辦法了,隻好由她來說。
“這裡沒有其他人,你特意來這兒是想跟我說什麼?不如就趁現在,全部說了吧。”
九傾的視線從天花闆移到牆壁,從牆壁移到地闆,又從地闆移回到天花闆,終于下定決心。
“也沒什麼,我就是想知道,尹女士你的家鄉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我實在很……我有那麼一點點好奇。”
尹沛佩小幅度地勾了勾嘴角。
很好,魚兒上鈎了。
九傾在尹沛佩家裡坐了整整一個下午。一下午的時間,她們讨論的話題轉了又轉,最後,變成了故事分享。
華稚将門敲得震天響、嘶吼着要人之時,屋中的氣氛正好。
尹沛佩本來已經去給華稚開門了,可惜門外的人并沒有察覺,仍舊狠狠地一腳踹了過來。門猛地彈開,險些砸在她手上,她一回頭,正好看見了九傾寫滿擔憂的雙眼。
這讓她愈發安心,感覺目的隻差臨門一腳,就能徹底達成。
随後,争吵就在這間屋子裡爆發了。
九傾和華稚都表現得極其憤怒,後者覺得前者不該背着她偷偷跑到這地方來,前者則認為後者管得太寬,且不尊重她。到最後,尹沛佩竟然扮演起了勸架的角色。
等到兩個姑娘拉拉扯扯地離開了房間,她沒忍住,捂着臉笑出了聲。
任務終于有了進展,接下來,她隻要坐等結果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