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一會兒,我接過她的問題,回答不知道。
誰知她聽後突然站起身子,捏緊了拳頭喝道:“我就知道!定是那楊老四逼你過來的!”
我不清楚她為什麼會這樣想,雖然錯了,但就這樣吧,總比我親自開口告訴她真相的好。
“走!”她突然一把拉過我的胳膊,帶着我往外頭走,咬牙道:“我帶你去跟我爹對峙清楚!他居然還說什麼驚喜,這算哪門子驚喜!”
她力氣太大,我隻能跟着她往前邁步,無力掙脫,“不是,這不關——”
不關你的事嗎?可她是程堂主的女兒啊。
不關楊家的事嗎?可是是他們買了人送我過來的。
不程堂主的事嗎?可如果不是他的意思,我又怎麼會淪落到這裡。
想來想去都不是什麼好解釋的詞,可真要去和那位程堂主對峙了,我也一樣解釋不清楚。
我又使了點勁兒,卻還是掙脫不開她的手,眼看已經快要登上樓梯。
這時,一聲洪亮從頭頂傳來。
“啧,怎麼還帶出來了?傷好了?”
我聽出聲音,和大姐頭同時往上看。
身着黑色外套的男人抖着煙杆,吊兒郎當地倚靠在欄杆邊上,嘴裡的煙氣順着話飄出,一副看戲的樣子瞥過來。
還沒開口,大姐頭就沖着程堂主罵道:“什麼意思!為什麼她在這兒!”
程堂主換了邊身子,面向樓梯點點頭:“嗯,當真是認識,看來我沒要錯人。”他摸了摸下巴,完全沉浸在得意中。
“你!——”
“說了多少次,要喊爹。”
大姐頭氣得發抖,大喊着要他解釋清楚。
程堂主把手裡的煙杆遞出去,交給身後的下人,踱着步子走下台階,停在我們面前幾步的地方,俯視着我問道:“楊家大院兒,你還想回去嗎?”
他突然這樣問,我有些措手不及。
但剛剛聽他說到是把我要來的,估計我說要回去,楊載昌也不可能再放我進去了。
楊載昌那天喊我罰跪,生氣的樣子我是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如果不是我哪裡惹出了事端害他失利,他又怎麼可能發那麼大的火,還連帶着罵我娘。
張老伯曾說,楊家是和赤水堂有交易來往的,甚至還算得上有關系,可那天程堂主不傳通報就闖了進來,當做自己家一樣呼來喝去,楊義姗也怒不敢言,忍着火氣去招呼,看來也不是什麼平等的關系。
思來想去,我也隻能猜到一個理由。
楊載昌原本的打算是用我來換取什麼,隻是那天程堂主突然造訪,他被截了胡,礙于面子和生意又不能撕破臉,隻能接受一個由赤水堂提出的不平等交易。
至于後果當然是我來承受。
但是有一個問題我還是找不到緣由來解釋——為什麼他會要走我?
“想好了嗎?”程堂主和見面那次一樣沒有耐心,提醒我一句。
大姐頭來回打量着我們,最後焦急看向我。
事到如今,擺在我眼前的明路也隻有一條,畢竟這個人物我是招惹不起的。
我深吸一口氣,對上那道駭人的視線,堅定着搖了下頭。
程堂主依舊不動如山,沉默盯着我。
威壓之下,我盡量挺直了背,面不改色與他對視着,手心似乎流出的不是血,是汗。
良久,程堂主才咧開了嘴,仰着頭豪快大笑幾聲:“不錯,這才像話!”
我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氣,大姐頭和我互看一眼,又問他何意。
程堂主笑完才慢慢解釋,我也是從他這一番話裡知道了大姐頭的名字。
原來那天他确實是突然到訪的楊家,幾日裡尋遍了江城的各個書院的先生,卻全都被程素水給趕走了,頭疼無奈之時路過了楊家大院兒,想起之前聽楊老四說過請來的先生嚴厲,還是個女先生,就打算上門來看看。
好巧不巧,程堂主一進門就聽着那楊義姗大叫,作勢是要打人,就上前來尋個熱鬧,剛好見着了被架着挨打的我。
“你那身衣裳,我還記得。”
那天,我穿着的也正是大姐頭送來的、千挑萬選之後才套上的最不起眼的短襖。
我驚異看向程堂主,沒想到他居然能記得這麼一件樸素的料子。
他繼續往下說,原本隻是想去問楊老四還有沒有什麼人能介紹,見過我之後想起來件一年前的事——他早在程素水往外頭竄時去打探了消息,知道了她每次外出都是跑去楊家大院裡,還去的是個偏僻的院落聽一個小姑娘說書,這才聯想到我身上。
說到這裡,他一副奸商的表情:“既然都有人選了,我也就不用再費神去找什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