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我發現螺玉一直在看着我，她的眼神像是在懷念什麼，估計又是透過我看我娘的模樣。

“螺玉姐姐。”我開口喊她回神，“取酒樓裡還有什麼人被楊世安關注過嗎？”

螺玉說了幾個名字，這些人我也了解過，和尋常姐兒并無太大區别，可能楊世安的口味又變了回去。

我又問了些其他的動向，螺玉一一告知。

“還有一點，雲舒。”她突然想起件事。

“這個消息不是在取酒樓裡打聽到的，所以真實性也有待考量。聽說楊家準備送楊世安離開江城，具體是其他城區還是出國這點沒有消息，但不是現在，應該是要等他的學業都結束之後，可能半年或者一年的樣子。”

我壓下心頭那陣心悸，面不改色的點頭。

向螺玉道謝後我離開了取酒樓，回到街上那家看中的玩具攤前。

楊世安即将被送走，如果是在周邊或者哪裡都還好，但如果被送出國那我的計劃就白費了。

他的死是必須的一環，不論是為我自己還是為那些被他羞辱過的人——但也許我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好心，報複上他更多是為了我自己，報複上楊家更多是為了娘。

既然曼曼這條路走不通了，那我就得找其他人或者其他的路。可人要找什麼樣子的、之後的謀路要規劃成何種樣式的……

計劃被全盤推倒的感覺讓我有些郁悶焦躁。

我在攤位上選了幾個樣式新奇的玩意兒，正準備打包付錢時，一個黑影跑了過來将我撞到攤位的木架上。

老闆朝他大吼了一聲，忙不疊的重新擺弄攤位上的貨品。

我才堪堪站穩，看到那個披着黑色麻布的小孩跑進了人群中四處亂撞，不免心情更差了些。

“姑娘，你還不追？”攤位老闆在百忙之中詫異問我。

我疑惑偏頭，“追什麼？”

“嚯！你荷包都被那小孩給偷了，不付錢我也難把東西給你啊。”他伸手指向那個小孩消失的巷子口。

再一摸索，腰側的荷包真的丢了。

我心裡罵上一句，對老闆道歉後連忙追了上去。

那個小孩跑的太快，身形瘦小更方便他到處躲藏。我追着他漸漸遠離了街區，周圍都是棟棟矮房，門前還堆着不少人家的雜貨。

那小偷對這片熟稔太多，隻繞過幾個拐角我就跟丢了人。

巷子漸窄，兩邊矮牆幾乎将要碰上，就算是白日都透不進光線。腳邊誤碰倒了一堆瓶瓶罐罐，居然逃竄出幾隻老鼠來，吱吱哇哇亂叫一通。

我對這邊的街道逛的不多，再走下去可能連回赤水堂的路都找不到，隻好打消了念頭原路返回。

幸而偏離的不是很遠，即将走出巷子時，我注意到了一個牆角下的乞丐。

貌似是個女孩。

模樣看着比較小，隻有十三四歲，蓬頭垢面，衣衫褴褛，瘦削的身體似如刀鋒，亂發幾乎要遮掩住整張面孔。

從外形上看确實是個乞丐，可她面前卻沒有擺上飯碗，雙手和脖頸傷口密布，破洞的衣服上土灰遍布，仔細看還沾有幾根雜草。

似乎是發現了有人在觀察她，小乞丐把身子伏得更低，整個人更顯得毫無精神，有着說不出的頹靡。

我隻看了一會兒就走出巷子口，不由摸了下口袋，這點錢應該隻夠買一個包子了。

反正也追不上小孩追不回錢，不如積點德行。

小食攤離這兒不遠，還好過完年沒有漲價，否則連一個包子我都買不起。

買好後我又轉身回去，那小孩還在窩牆角裡沒有有離開，連動作都沒有變過，若不仔細看怕是真要覺得死了人。

靠近時，我的腳步似是驚動了她，她隻是顫了下腦袋卻沒有擡頭看我。

我停在她面前半米的地方，蹲下把手中的包子遞過去。

“喂？”

我喊她一聲，女孩動了動頭微微擡起來，亂發下露出一隻黑色的眼睛，隻看了我一眼就轉去了包子上。

她盯了許久，在我以為她會忍不住奪過去時又蓦地把頭低下。

明明肚子都叫出聲了。

我暗歎口氣，站起身把包子丢進她懷裡。既然人家不肯收我這點好心，我也不想自找無趣，拍了拍身子準備走人。

那小乞丐被包子砸得一抖，像是若有所思，緩緩擡起雙手捧了起來，這才把頭仰起看向我。

我沒好氣地朝牆角撇去，隻這一對視，正準備離開的步子頓時停下，整個人僵直都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