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個鬼地方。
上一秒,他還在擁抱失聲痛哭的克裡斯,下一秒,附近的一切事物如同泡沫般頃刻破碎,他自己也被一股無法反抗的力量緊緊包裹,抛到了另一個空間。
他原本猜想是全球防禦局的遠程傳送在發揮作用,可在他看清了周遭環境後,他開始懷疑起腕表是否又出了故障。
因為他的眼前,完完全全就是藝術家筆下所描繪的地獄之景。
赤色天空紅得滴血,空氣彌漫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數不清的殘缺肢體遍布無邊無際的戰場,構成一片鮮活的屍山血海。
維克多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無法動彈,喉嚨不停冒酸水。他向後倒退,腳邊碰上了一個堅硬又有些濕潤的物體——那是一顆被啃了半邊臉的頭顱。當維克多看到那顆頭顱上死不瞑目的一隻眼睛後,他的忍耐于此刻達到了頂峰。
他彎腰嘔吐起來,直到已經消化成流體的早餐都已吐幹淨,他還是在不停幹嘔。
草,這到底是什麼地方?!西塞爾把他傳送到哪了!!
他趕緊擦掉嘴邊的唾液,擡起手操作腕表。然而,就和上次的意外一樣,這次他無論按哪個鍵都無法喚醒屏幕。
“西塞爾,聽得到我的聲音嗎?西塞爾!”
被未知恐懼擺布的維克多管不了那麼多,對着腕表上的黑屏一通亂叫。他的呼叫并沒有得到西塞爾的回應,反而招來了遊蕩在這片血海中的其他“生物”。
四個身形佝偻的怪物從四面八方走來。它們的五官十分扭曲,沒有嘴唇的保護,兩排尖銳污穢的牙齒就這麼暴露在空氣中。它們穿着破碎的衣服,扭動形如蜘蛛肢體的四肢,如同行屍走肉般一點點靠近他。
維克多驚恐打量着圍過來的非人怪物,由于恐懼而下意識後退。而那群怪物也在目睹他後退的動作後,迅速改變了之前緩慢移動的方式,發瘋似地蜂擁而至——
“砰!”
一陣轟鳴的槍聲響起,離維克多最近的怪物突然像水球一樣完全炸開,破碎的血肉有幾滴濺到了維克多身上。維克多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伴随着同種槍聲,另一隻怪物的身體也以同樣的形式在他眼前爆炸。
剩下的幾隻怪物不再靠近維克多,轉而朝另一個方向撲去——那個方向站着一個高大的男人。
男人頭戴墨綠色頭盔,全身穿着與頭盔同色的厚實盔甲。他單手持着一把巨大的雙管霰彈|槍,在将靠近維克多的兩隻怪物崩掉後,他不慌不忙地給霰彈|槍上彈。
一隻怪物撲向了他,但卻被他一手掐住脖子,甩至地面踩在腳下。給霰彈|槍上完膛後,他将槍口瞄準腳下那隻掙紮的怪物,扣下扳機,被子彈噴中的怪物便像先前一樣在他腳底下爆炸開。然後,最後一隻怪物也被他用槍利落帶走,炸開的血肉濺到了他的頭盔上,又被他毫不猶豫抹掉。
目睹這位神秘男人硬核的戰鬥方式後,維克多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男人再次從佩戴的彈藥口袋中取出柱形子彈,裝填上霰彈|槍,然後單手舉槍對準了唯二站在這片土地上的活人。
“等等!”維克多立刻舉手求饒,“别殺我,我是好人!!”
男人沒有挪開槍口,也沒有扣動扳機。漆黑的護目鏡遮擋住了他的面容,讓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維克多咽下口水,反思自己下意識求饒的舉動。男人身上散發的殺氣過于逼人,居然能讓他忘了自己所擁有的能力。
他在腦海裡飛快縷清自己的處境,以尋求最佳的解決方案。
首先,他百分百能确定這裡不是他原來的世界;其次,這個地方不像地球;然後,眼前這位兇悍的男人比他高了不止一個頭,還能輕松解決掉這群怪物,一看就很不好惹。
維克多不是一個驕傲自滿的人。他不想拿自己的身體去跟兩根槍管加起來比他大腿還粗的霰彈|槍硬碰;而且他人生地不熟,如果能認識一位土著居民,對日後擺脫困境也算得上一件好事。
與人為敵不如與人為善——維克多堅信這條準則一定能幫他成功回家。
于是,他冒着被一槍轟飛的危險,硬着頭皮向對方示好:“我是維克多·畢夏普。我跟那群怪物不一樣,求你别開槍。”
男人保持着舉槍姿勢,宛若一尊龐大的雕像,沒有給出半點反應。
在漫長的六十秒過去後,維克多已經在心裡哀悼起他的圍巾與克裡斯的衣服。他覺得自己應該能扛下對方的子彈,但他身上的衣服就沒那麼好運了。
為了保住圍巾與衣服,維克多決心兩秒後立馬飛上天空逃跑。然而才過了一秒,對方居然豎舉起手中的霰彈|槍,然後将它挂回背上的槍帶。
看到男人的舉動,他終于松了口氣,可沒想到男人卻毫不猶豫轉身離去,連一句哪怕是警告的話都沒有留下。
維克多獨自站在一堆屍體之上,看着男人頭也不回的背影,感受微風吹刮而來的血腥味,一股難以言喻的心情籠罩住了全身。
……他才不要一個人呆在這裡!
“等一下!”維克多拔腿追趕那個男人,控制好速度和對方保持一段距離,“你能告訴我這是哪裡嗎?”
男人沒有回頭,徑直往前走,仿佛他的呼叫隻是一陣無需在意的風聲罷了。
維克多又耐着性子呼喚男人:“先生,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對方還是隻留給他一個頭盔的後腦殼,這令維克多有些惱怒。
難道他聽不懂英語嗎?
維克多停下追趕男人的步伐,站在一片塵土之上。空氣中不斷飄揚塵沙,迷得維克多眼睛幹澀。不遠處矗立着一棟破敗的古堡,古堡附近遊蕩着許多剛才遭遇過的怪物,而那個男人正朝着那棟古堡前進,并且沒有絲毫轉移方向的迹象。
光是剛才的遭遇就已經讓他反胃得不行,他可不想再跟那群怪物接觸。他低頭看了眼不小心沾上怪物血的衣服,心疼地用手擦掉還未變幹的血液。
擦掉血後,他又一次按下腕表上的呼叫按鈕。令人絕望的是,腕表依舊毫無反應,漆黑的屏幕倒映着維克多焦急的模樣。
如果是像艾弗格林那種現代社會,他還能接受;但這個一看就知道十分危險的世界,他一刻也不想呆下去。
早知道會被傳送到這麼可怕的地方,他就不應該讓西塞爾對他使用遠程傳送!
維克多擔心自己一生氣會直接捏爛返程的唯一希望,隻好放棄和腕表“纏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