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嗓音強硬打斷了護士,令後者不由自主哆嗦起來。
面前衣着古怪的男人向她投來不帶感情的眼神,仿佛在他眼裡,她已經成了一具毫無溫度的屍體。這樣的認知令護士如墜冰窟,動彈不得,落在資料上的指頭血液迅速回退。
一隻骨感分明的手搭在台面,三指有節奏地敲打起台面。自稱維克多·畢夏普的男人靠在服務台上,居高臨下俯視着台後哆嗦冒汗的護士。
他隻給了護士兩個選擇。
“叫他過來。或者讓我進去。”
兩具軀體接近他的背後,與此同時,護士慌忙瞥向他的後方,眼中浮現出求救的意味。
維克多停下了敲打台面的動作,轉身面對兩位面露不善的保安。他以極快的速度掃視了眼室内駐足的病人,沒花費太多時間在道德問題上糾結。
正當他要動手解決麻煩時,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從他的側面傳來,“維克多?是你嗎?”
他聞聲回頭,隻見身着白大褂的男人直愣愣看着自己。對方氣質随和,臉上戴着一副眼鏡。在看清了維克多的面貌後,他鏡片後的眼睛難以置信地張大。
“莫裡斯醫生,你認識他嗎?”其中一個保安問。
被稱作莫裡斯的男人僵硬扭頭,對那位保安說:“是的……他是我的一位病人的兒子。”
他走到維克多身前,再度打量起維克多,臉上的訝異仍未消失。
“你是怎麼——”
在對上維克多疏遠的目光後,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我要見她。”維克多言簡意赅,眼睛對着莫裡斯的後方上揚示意,“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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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多久了,維克多?整整四個月——”
莫裡斯走在前頭,領着維克多前往目的地。
“——你消失了四個月。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
“所有人”?這個用詞是否誇大了點。他可不記得自己的社交圈大到能用“所有人”來形容。
維克多一心隻想見到家人,并沒有和莫裡斯叙舊的心思。
他們穿過走廊,來到了一個獨立的大廳。大廳中聚集了幾個身穿白色病服的人,進行着下棋、畫畫,或是拼圖的活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電視正在報道風暴的死亡新聞。一個上了年紀的亞裔女人獨自坐在沙發上,全神貫注盯着電視屏幕,沒有被周圍的病友打擾到。
幾乎在看到女人的同一時刻,維克多的眼眶迅速濕潤,連同鼻子也開始發酸。
“你的母親本來應該在去年十一月份出院,但是——”
不等莫裡斯說完,維克多便朝那個女人走去。他走得很慢,生怕驚擾到她,内心的急切卻一刻不停催促着他。
他在沙發旁蹲下,擡頭看着尚未覺察到自己的女人。
“媽媽……”維克多輕聲呼喚她,“我回來了……”
女人沒有理會他,仍舊聚精會神看着電視。
“媽媽,我是你的小維果……”
維克多輕輕觸碰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想要撫摸那雙曾經給他帶來溫暖的手。女人卻猶如觸電似的猛然縮手,往沙發遠離他的一側不停爬動。
“别碰我!别碰我!”女人尖叫起來,将自己縮進沙發中。
維克多耐下性子,試圖讓女人記起自己的身份,“媽媽,是我,維克多。你還記得我嗎?”
女人的手臂交叉抱緊身軀,不停搖頭,“我的維果呢?他說過今天要來看我!我等了他好久!”
“媽媽——”看到女人明顯認不出自己的表現,維克多忍住難過的淚水。
他用力吸鼻,厲聲質問身後的莫裡斯:“她怎麼會這樣?你不是說病情已經在好轉了嗎?”
“我正要跟你談論這個問題。”莫裡斯的聲音聽上去十分猶豫,“治療需要時間……她的病情的确有在轉好,而且……你不在的日子,有個好心人預支了她未來一年的治療費用。”
“誰?”維克多皺眉問道。
他并沒有等來莫裡斯的回答,反倒等來了一個不屬于大廳中任何一人的聲音。
“我。”
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聲音後,維克多直起身子,轉身看向朝自己走來的金發男人。
男人穿着紅藍配色的緊身制服,背後披着星條旗披風。他的外形與維克多記憶中的英俊沒有太多差别,眼角卻多出了些許皺紋。
冰藍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挂着僞裝得極好的微笑,他帶着藏不住的焦躁,緩慢走向維克多,直到與對方僅有幾步之遙。
“真是個意外之喜。”他對維克多擠出一句感慨,眼睛上下轉動,“你給你自己搞了一套星光的制服?不得不說你可真是一點也沒變,還是那麼讨人厭。”
祖國人竭力想表現出輕松的姿态,咬牙切齒的聲音卻暴露出了他此刻真正的情緒。
察覺到這一點的維克多學着他眯細眼睛,挑起嘴角。
他的語氣充滿了令祖國人極其不爽的愉悅以及殺千刀的優越感,迅速點燃了祖國人極力抑制的怒火。
“你老了許多,祖國人,是因為風暴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