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量的失血與無法忍受的疼痛令男人處于昏迷邊緣，可小腿上驟然傳來的巨痛又将他的意識拉回現實。

“啊啊啊啊——！”

男人的慘叫聲回蕩在整個小巷上空。但幾米開外的人行道上人來人往——正如對待幾分鐘前大庭廣衆之下逃之夭夭的搶劫犯，紐約行人沒一個注意得到巷子中正發生的襲擊。

維克多收回自己的腳，看着地上斷臂處汩汩流血的搶劫犯。對方的褲子上留下了沾有些許血迹的鞋印，被碾碎的腿骨向外彎折，呈現出詭異的扭曲姿态。當他踩上另一條腿時，底下的人已經暈厥過去，起伏的胸膛顯示對方還留有口氣。

那張殘存恐懼的陌生臉龐上，逐漸被維克多自己的臉所取代。

還不夠。遠遠不夠。

澆不滅的怒火……與Slayer的感受如出一轍！

口罩下的鼻息猝然加重，維克多彎下腰，從搶劫犯的兜裡取出一部手機，抓起地上的一隻手臂，用對方尚未被血完全弄髒的指紋解鎖了手機。

他站在一動不動的軀體旁，低頭撥通了911。在簡短報出了他們所在的街區位置後，維克多無視調度員的反複詢問，将手機扔到搶劫犯的胸膛。他擡頭望着仍舊清澈的藍天，驅動力量從地面飛回天空，尋找下一個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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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特犯罪分析部。

一整個下午，沃特的“犯罪偵測系統”不停收集到犯罪報告，又會在幾分鐘後以案發現場彙報到911調度中心結束。安妮卡與其他員工坐在電腦前，為不斷彈出的犯罪記錄反饋忙得焦頭爛額，哪怕騰出時間喝了口咖啡，也得在放下咖啡後立刻敲擊鍵盤追蹤犯罪訊息。

入職沃特的犯罪分析部至今，安妮卡還從未遇到過這種突發情況。他們平時的日常工作就是偵測紐約市區潛在的犯罪行為，分析犯罪統計數據，整理并上報給部門負責人；負責人聯系英雄管理部門，剩下的事就交給阿什莉女士以及沃特衆多的超級英雄——要叫來攝制組錄制超英懲治罪犯的過程，還是私下以暴制暴，全都不歸他們管。

但今天這種情況，可謂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市區憑空出現了一個窮兇極惡的虐待狂——隻把人弄殘，卻不要人命，還會“好心”給受害者報警。更離奇的是，部門員工調出事發現場附近的閉路電視，發現受害者先前無一例外都在進行違法犯罪活動：搶劫、綁架、偷竊、謀殺……光是部門手頭上正在分析處理的案件便高達二十起，這還僅僅隻是一個下午的量。

這位不知名的虐待狂做事高效、下手狠厲，制裁的卻都是一群正在做惡的不法之徒……

就跟漫畫中的暴力義警一樣——

一隻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戳了戳屏幕的某處，吓得安妮卡哆嗦了下身子，因長時間工作而混沌的腦子頃刻間變得清醒。

她擡頭看了眼無聲站在自己座椅旁的玄色，壓下對蒙面忍者的畏懼，聽話地把對方所指的血腥畫面放大。

屏幕暫停的畫面中，站在某位倒地受害者旁邊的人擡手壓下帽檐，擋住面容，光看身形能看出是個成年男性，具體的外貌特征被帽子與口罩擋得嚴嚴實實。如果将行兇者完整出鏡過的所有錄像與音頻全都分析一遍，應該能得出更多信息，但那樣的話安妮卡跟她的同事今晚絕對要加班。

安妮卡正哀歎自己逝去的休息時間，那隻手指又戳了戳屏幕上男人的手，示意她把這一處也給放大。

屏幕中，男人的手背呈現出顯眼的像素點。紅色像素點在手背上拼湊出一個不完整的圖案，看上去就像一個刺青。

身旁的駭人氣息突然消失，安妮卡悄悄把頭扭到一邊，隻見玄色一邊穿過部門工位，一邊低頭在手機上敲字。

在玄色離開犯罪分析部後，安妮卡收回目光，播放被暫停的錄像。錄像上的男人在播放條前進一秒後立即飛上天空，快得連監控都捕捉不到騰空時的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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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市區某處犯罪現場。

圍觀群衆被NYPD*擋在了警戒線外，絕大多數都是沖着祖國人來的。

和粉絲們打完招呼的祖國人站在一群醫護人員旁，低頭閱讀特地外帶的手機上收到的短信。當他讀完了玄色簡短的訊息後，某個自己未曾想過的可怕猜測于腦海中浮現。

他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把抓着手機的手背于身後，走到被擡上擔架的受害者旁邊。

“不好意思，我得問他一個問題。”

他讓醫護人員給自己騰出位置，然後低頭看着擔架上的血人，眼睛從對方手臂的斷裂處掃到糊滿鮮血的臉上。

“襲擊你的超級罪犯……”祖國人吐出了自己發明的詞，語氣卻不像平日在電視上發表演講時那般自信，“那人的手背，是不是有一個紅色刺青？”

受害者的呼吸有一瞬間變得急促。他開始呼哧喘氣，甚至把嘴裡的血嗆到了祖國人的制服上。祖國人忍住厭惡，擡手擦掉制服的幾滴血，然後在醫護人員的焦急催促下遠離擔架，讓他們把傷勢嚴重的人擡上救護車。

當救護車開離犯罪現場，祖國人站在拉起的警戒線内，望着不遠處血迹幹涸的地面，于原地反複做了幾個深呼吸，試圖平複逐漸慌亂的情緒。

維多利亞·紐曼那邊，他已經用自己的慣用手段解決了危機——拿她女兒的性命作威脅，确保她不會在今晚的新聞發布會上警告祖國人當好資本的傀儡。他在生日直播以及采訪中發表的針對上層的抨擊言論引起了埃德加的不滿，後者想利用FBSA對付自己，他可不會就這麼乖乖屈服。

可維克多·畢夏普這邊，他從來都沒有把控住任何一種情況。

維克多沒按照沃特明面規定的超英守則行事，祖國人完全能接受，因為不隻是維克多一個人這麼做過，沃特會竭盡全力給犯事的“超級七人隊”擦屁股。但是，顯而易見，當下這種過火的暴行既讓祖國人陷入了熟悉的恐慌當中，又讓他無端生出連他自己都搞不懂的興奮。

維克多故意沒戴手套，他想讓祖國人知道是他幹的。

這是一次考驗，還是暴風雨來臨前的警告……？

被激怒的惡狼狩獵撲食，卻隻滿足于口頭上簡單的撕咬，留下肆虐過的現場，空腹尋找下一個獵物。失控、憤怒、急于發洩……它會一直尋找新的目标，直到最适合填飽肚子的獵物從森林中現身。

祖國人的身形悄然搖晃。他強作鎮定走向小巷的牆壁，背靠着牆，将後腦勺靠在牆上。

他回想起了風暴跟他一同追捕罪犯的時光，想起某次被他們當成背景闆的罪犯，想起當時風暴放肆的逗弄。

小巷、鮮血、瘋狂到極緻的糾纏，和當下沒有任何差别。隻不過這次，喚起欲望的不再是風暴。

他低下頭，看到了正興奮彰顯存在感的部位。

完了，祖國人想，他徹底完了。他居然在這一刻希望自己就是被惡狼盯上的獵物——

用于餮足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