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盯着陷入沉思的盧克，緩緩開口：“你還會看到山姆嗎？”

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名字，盧克猛地擡頭，驚詫地看着他，“你怎麼會知道山姆——”

還沒說完，盧克便自行理解了維克多的意思。他歎了口氣，視線落到桌面上。

“如果我跟凱特說我看到了山姆，凱特會讓我好好休息；第二天，我就會把看見山姆的事忘得一幹二淨，隻能通過手機雲端的視頻發現這件事。”

他擡手揉捏鼻梁，似乎在為自己口中的事實煩惱，“那是我錄給自己看的視頻，日期是四個月以前。視頻還說，如果我有疑問，可以去找你。”

你正在打開潘多拉魔盒，盧克。

“我可以幫你，”維克多面不改色地說，“但你能給我什麼？”

盧克再次愣住，像是沒有預料到維克多會這麼說。

“……我不知道。”他老實回答，“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這就是問題所在：盧克身上沒有他想要的東西，而他早已跨過了樂于助人的階段。

無論是地位、财富，還是感情，都不能滿足現在的維克多。他想要的人與他相隔無數個維度；他唯一的親人認不出他來，還欺騙了他整整十九年。

維克多瞥了眼被擱置一邊的盒子。早已化成一灘水的渾濁液體中，冒出一縷不顯眼的、與血液同色的豔紅——那原本是“祖國人”口味的冰淇淋的其中一種顔色。

紅色——生命與死亡的象征，也是盧克能給出的唯一籌碼。這對于一位給予了他心靈慰藉的朋友來說，會不會太殘忍了點？

或許，他能為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打個折。

“做我的實驗對象吧。”維克多提議道。

盧克呆坐在椅子上，眼睛因聽到對方平淡的語氣倏地瞪大。

他現在就這麼驚訝了，等到維克多說出真相時還了得？

‘你的校長拿你弟弟的血給你強化超能力，而你的女朋友與院長都是她的幫兇。’

維克多腦補了一下盧克崩潰的模樣，嘴角不由自主上揚幾分。

當然，他肯定不會說得那麼直白，畢竟還要照顧到盧克的情緒。

至于他為何這麼肯定盧克會答應……盧克自己也說了：他已經走投無路了。維克多是他唯一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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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國人一整晚都很古怪。

錄制訪談節目時，他不停切換坐姿，臉上的表情時而在微笑與隐忍之間切換，就像是患上了什麼難言之隐。等到錄制一結束，他立馬從沙發上彈起來，飛快離開錄播室，仿佛與安妮共處一室是多麼痛苦的事情——安妮還巴不得離他遠遠的。

為了掩飾自己的異常，他在電視台大樓外主動提出要抱着安妮飛回家。安妮推脫不來，隻好任由他當着媒體的面抱着自己起飛。

他們沒有飛回沃特塔，而是降落在了一個陌生的天台上。

祖國人說有驚喜要給她——那分明就是噩夢！

要不是安妮熟悉超音速的制服，她恐怕都辨識不出天台上的屍體生前的身份。

晴天霹靂，莫過于此。

看着亞曆克斯四分五裂的屍體，安妮悲痛欲絕、淚流滿面，心中隻剩對祖國人的無限恨意。她恨不得當場跟祖國人拼命，但後者隻是笑着對她揮手，把她當成一個亂發脾氣的小孩子一樣哄。

“别犯傻了，你知道結果會怎樣。”

他說的沒錯。安妮傷害不到他，連他的一根毛發都燒不掉。

她收起自己的強光超能力，任由祖國人嘲弄她的“小心思”——火車頭曝光了他們的計劃，她怎麼一點也不意外呢……

祖國人要她扮演好他的十佳女友，不然休伊也會有生命危險。休伊隻是個普通人，祖國人想要他的命簡直輕而易舉。

安妮無聲流淚，點頭答應祖國人，重複對方的話：“‘那會是休伊……’”

得到她的回答後，祖國人把她留在天台，自顧自地飛走了。

安妮跪在早已凝結的血液邊上，對着亞曆克斯的屍體掩面痛哭。

亞曆克斯一心想要幫她反抗祖國人，卻落得死無全屍的下場……她要怎麼和亞曆克斯的奶奶解釋？

祖國人根本不怕她曝光37号航班失事真相的視頻。她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手段去對付祖國人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休伊和布徹爾的俄羅斯之行。如果他們失敗了，那她将是下一個死在祖國人手裡的七人隊成員。

……不，她仍有一線希望。

安妮擦掉淚水，看着屍體燒得面目全非的臉。

亞曆克斯曾提到過，毀滅跟祖國人有矛盾，還不是那種能輕易化解的矛盾。

此前，除了梅芙，所有人都害怕祖國人，直到毀滅出現。

如果毀滅對亞曆克斯說過的話是真的，那麼安妮必須把握住任何一種能傷害到祖國人的機會。拉攏、遊說、激化矛盾……無論什麼方法，隻要能讓毀滅站到祖國人的對立面上，就算成功。

抱着渺茫的期望，安妮振作起來，離開這片血腥之地，前往毀滅現在最可能出沒的地方——沃特塔。

那個曾在片場中認真閱讀劇本、擔心身上的灰土弄髒她的年輕人——她不相信他會跟祖國人這種瘋子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