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男孩拽着麻袋,如同拽住馬背上的缰繩那般咄咄逼人。心靈風暴的吸氣聲不斷從麻袋底下傳出,抓扯麻袋的手背繃出了青筋。
維克多直起身子,俯視壓制住心靈風暴的士兵男孩。他有些不忍心看到接下來的景象,于是别過腦袋看向周圍的樹木。
“不,不……”
心靈風暴嗚咽一聲,随後再度扯開嗓子凄厲叫喊。
“維克多救我!!”
維克多猛地回頭,隻見士兵男孩一隻手抓住心靈風暴後脖的袋口,另一隻手握拳捶打對方的腦袋。
“給我閉嘴!”士兵男孩呵斥道。
麻袋上多出了幾處血點,裡面的人要命地咳嗽了起來。
“維克多……咳咳……救我……求求你……”
士兵男孩當即把人甩到地上,高舉拳頭想要再給心靈風暴來上一擊。
“等等!”
手臂突然被一隻戴上手套的手牢牢抓住,他愕然擡頭,看着眼前彎腰制止自己的維克多。
他粗聲質問維克多:“怎麼,你聽不得别人向你求饒?”
“先讓我問他幾個問題。”
士兵男孩不悅地皺起眉,然後看了眼自己被抓得動不了的手,又看向維克多的眼睛,用眼神示意他松開。
等到對方松手後,士兵男孩保持注視維克多的姿勢,默默取下腰間的麻繩。他收回狐疑的目光,強硬地把心靈風暴的雙手掰至背面,用麻繩捆住對方的兩隻手腕。
“你會後悔的。”士兵男孩冷冷扔下這句話,便擡腿從心靈風暴身上下來,走到一顆樹旁。
在這之後,維克多重新半蹲下身,俯視被套上麻袋的心靈風暴。
“你剛才讀了我的心?”他問。
心靈風暴嗚咽着回答:“我不想讀……可那些聲音,一直都在……吵得我沒法…沒法集中注意力……”
“那些聲音……人們的想法……總是鑽進我的腦子裡,我擺脫不掉!”
“你不想殺我……我知道!”他突然提高了音量,腦袋也從土地上擡起了點,“你能理解我!我們都被五号化合物害慘了!我們都是犧牲品!!”
另一個冷漠的嗓音插了進來,“他是個瘋子,跟誰都能共情。”
維克多沒有看士兵男孩一眼。“繼續。”他對心靈風暴說,“我在聽。”
“我……”心靈風暴艱難呼吸,嘗試緩和自己的氣息,“你知道本——士兵男孩……對我們做了什麼嗎?”
士兵男孩深吸口氣,忍住過去打掉對方牙齒的沖動。
“他虐待我們……每個人……”
“我們不是他的隊友……我們是沙包,是會哭、會叫、會流血的肉袋。隻要有人敢反對他,哪怕隻是提一個小小的意見,都會被他打得半死不活,就像玄色那樣……”
“有時我會想,如果他不在這個世上就好了……是的,如果他能消失就好了!”
士兵男孩咧出殘忍的微笑,“可以啊,丹,你老了倒是更有骨氣了。”
聽到他的話,心靈風暴開始哆嗦肩膀,半晌才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是個好人,維克多……相信我,士兵男孩才是最該死的那個……”
“有意思。”
士兵男孩走到心靈風暴身旁,蹲在他的腦袋邊上,饒有興緻地盯着麻袋上的斑斑血迹。
“你催眠普通人給自己謀取利益的時候,倒是想不起來自己在幹壞事。”
“你覺得你、還有那幫廢物配跟我唱反調?沒了我你們什麼都不是。不入流的低能兒們,隻配當我的墊腳石——”
“夠了!”
維克多再度喝止他,而他也不再保持冷靜。他眼珠上揚,瞪着一而再再而三打斷自己的維克多,胸膛由于用力呼吸而上下起伏。
“而你,”士兵男孩把目标轉向維克多,語氣也變得更加兇狠,“你不敢弄髒自己的雙手,随意施舍憐憫、寬恕罪人。你是世界上最強大的超人類,不是他媽的聖母瑪利亞!”
維克多咬緊牙關,忍住怒意,“殺戮不能解決所有問題。”
兩人之間的氛圍愈發緊張,地面上的心靈風暴卻突然開始重複他們話語中的某個詞。
“殺戮,殺戮,殺戮……”
“哈,它連二戰都能解決。”士兵男孩發出一聲嗤笑,“你選擇跟我一起殺人,就要像個男人一樣敢作敢當。看看你現在在做什麼?兼職神父?你真他媽令人失望。”
“失望,失望,失望……”
“我根本不在乎你怎麼看我!我隻要你做個好人!”維克多回以失控的吼叫,“我在你身上賭上了全部,為什麼你總要去當一個混蛋?!”
“混蛋,混蛋,混蛋……”
得意的笑容在士兵男孩俊朗的臉上綻放,“既然如此,你不如賭到底。”
“救我還是救他,你選一個。”
維克多嚅動嘴唇,垮下肩膀,仿佛失去了和對方争論的動力。他垂眸望向士兵男孩的制服,許久沒有出聲。
“選一個,選一個——”
心靈風暴的聲音戛然而止。兩秒鐘後,他喊得沙啞的嗓音帶上了難以抑制的哭腔與恐慌。
“士兵男孩,士兵男孩,士兵男孩……”
從另一人嘴裡聽到自己的名字後,士兵男孩壓抑多日的欲望終于得到解放。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下揮拳,一拳砸爛了麻袋内的頭顱,随後就着血液用力揪住維克多的衣領,閉眼俯身貼上去。指頭上的血迹沾到了衣領上,血腥味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士兵男孩的舌頭撬開了維克多的牙齒,和對方糾纏起來。
唾液的溫度、舌頭的觸感、熾熱的鼻息,無一不在提醒他一個事實——自己并非第一次這麼做。
掙脫桎梏的快感化作腎上腺素沖擊他的大腦,随後,出現在後腦勺上的手掌加深了這個充滿禁忌意味的吻。
在大腦斷片之前,士兵男孩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念頭:他再也不會向維克多坦白自己的身份了。
維克多抱住倒在自己懷裡的士兵男孩,感受對方逐漸平緩的呼吸。他把頭扭到一邊,看着麻袋上滲出的血液,模仿戴維斯夫人安撫寵物的動作撫摸士兵男孩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