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該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決鬥，可必勝的一方沒有選擇還手。

維克多騰空閃至一邊，眼看原本身處的草地被砸出了一個火坑。盧克就站在那，腳邊的草被火焰灼燒成灰。在撲空之後他不作任何停留，再次沖向空中的維克多。

“盧克，停下！”

維克多試圖勸阻盧克，然而他等來的隻是一對着火的拳頭。他側身躲避焰拳，被對方接連不斷的攻擊逼得向後飛退。

為了阻止盧克，他不得不接住迎面而來的沖拳。火焰把他手上的黑色手套燒得精光，掌心清晰感受到了炙熱的溫度以及對方微微震動的指節。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維克多質問他，“這根本沒有意義！”

他們的距離很近，近到維克多能越過搖曳的火光，看清盧克此時的面目。

盧克的淚水早已被高溫蒸幹。沒有憎恨，沒有憤怒，麻木是他臉上唯一的表情。他沒有回答維克多，隻是發動超能力，讓自己的拳頭爆發出更強烈的能量。

耀眼的火光刺痛維克多的眼睛，同時掌心徒增的熱量令他感受到了陌生的燙意，他分了神，也因此沒躲過來勢洶洶的焰拳。

臉頰被狠狠擊中，唾沫從嘴中嗆出，維克多不受控制地飛出一段距離，緊接着在空中調整身形，恢複成原先的姿态。

他是認真的……

維克多用手背擦掉嘴邊的液體，全神貫注觀察盧克接下來的舉動。

“來啊，毀滅！你難道隻有這點本事嗎？”盧克沖他吼道。

“不！我不會陪你演這出戲！”維克多回吼道，“今天誰都不會有事，你聽到了嗎？！”

在他們互相喊話的時候，地面的學生正忙着錄下這一場面，更有甚者拿出手機開始現場直播。

“大新聞大新聞！毀滅跟金童打起來了！金童還什麼都沒穿！”

廣場上的一名學生舉着手機，将攝像頭對準草坪高空上對峙中的兩人。

“粉絲們，十分鐘前毀滅帶着金童的女朋友來戈大找金童。我有理由懷疑這是一場由三角戀引發的對決——”

話說到半，一隻細白的手悄無聲息搭在了他的肩上。他扭過頭去，隻見滿臉淚痕的凱特正站在他身後，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關掉直播。”她說。

“好的。”他乖乖點頭，然後放下手機，點擊擠滿留言的屏幕，結束了這場才剛開始的直播。

凱特收回自己的手，看向周圍一圈舉着手機的學生。他們都注意到了凱特的舉動，紛紛與她拉開距離，還有人小聲罵了一句“怪胎”。

她沒空理會他人的惡意，一路小跑到了廣場邊緣。她仰望上空的盧克與維克多，心急如焚。

“盧克，求你住手！！”

超人類對音頻的感知尤為敏感，所以盧克對她的呼喊毫無反應，隻能出于一個原因：盧克故意無視她。

身處如此緊張的局面，凱特不由自主想到了他們共同的好友安德烈。她掏出手機，飛快撥通了通訊錄置頂之一的電話。

“安德烈，拜托你快點過來！盧克出事了——”

看到盧克暫時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維克多舉起雙手以示無害，嘴上繼續勸說他：“我不是你的敵人，盧克！你先冷靜——”

“不……”盧克搖着頭打斷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盧克——草！”維克多急得爆粗口，“聽我說，我能理解你，真的！我知道你現在很憤怒，想毀了一切，但這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想想你的家人！你的父母、山姆——你忍心讓他們難過嗎？”

“你就是這麼勸你自己的嗎？”

才過去了幾分鐘，維克多便再度被盧克問得啞口無言。

“如果他們真的在乎我們……當初就不該給我們注射五号化合物。”

“我沒想過生來就是超人類。”盧克扯出苦笑，“從小到大，我隻不過是在實現他們的願望罷了。”

“如果你真的理解我，那就做你該做的事……親手殺了我。”

維克多打心底抵觸從盧克嘴裡聽到“殺”這個字。

“我說了，今天誰都不會有事！”他怒聲強調，“如果你非要逼我動手，相信我，我會做的比凱特更絕。”

聽到他的話，凄涼的笑意自盧克的唇角浮現。

“你狠不下心的，維克多。”他笑着說，“在我面前，你永遠都是那個不會撒謊的小學弟。”

維克多的怒火像漏了氣的氣球，一瞬之間蕩然無存。他垮下肩膀，無力望着渾身着火的盧克——閃閃發光的盧克，是他竭盡全力想要挽留的存在。

他低下頭，躲避那耀眼無比的光芒，生怕眼球被再次灼痛。

“你為何要這麼自私？”他顫聲問道，“明明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甚至都已經想好該怎麼掩蓋布靈克教授的死亡，最壞的打算不過是自己攬下責任。死在他手裡的人多如牛毛，他不在乎再承擔一條人命。

“維克多。”

維克多聞聲擡頭。盧克緩緩飛向他，停在了距離他僅有一步之遙的位置。

“請你……好好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