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克眼中的光芒早已隐去,隻剩下柔軟得過分的包容。他望着維克多,正如他們初次見面的那天夜裡,笑容動人心弦——
“他就是維克多?”
盧克·裡奧丹的視線穿過戶外躁動的青少年們,落到獨自站在别墅門前的高大男生。
那是一個與周遭氛圍格格不入的男生,健碩的身材與出色的混血容貌令他十分引人注目。他四處張望,看上去是如此地局促不安,像是第一次參加派對,又像是公共場合與大人走丢的孩童一般可憐。可要是與他對視上,任誰都會發現他可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
他是一隻會拼死把敵人喉嚨咬碎的肉食動物,一隻壓抑嗜血本性、被離群養大的野狼。
隻是匆匆一瞥,維克多·畢夏普的目光掃過了盧克,卻在盧克的臉上留下了難以言喻的燙意。名為“憤怒”的火團在他的眼中燒個不停,就連不畏高溫的盧克都感受到了那份灼熱。
維克多是個憤世嫉俗的男生,就像尚未被磨去棱角的自己一樣——盧克對此感到既新鮮、又好奇。
在其他蠢蠢欲動的客人出手之前,他追随心之所向,迫不及待跟安德烈提議:“我們還是别讓你的新室友等太久吧。”
然後,盧克帶着他引以為豪的親和微笑,與朋友們一同走向夜色中孤身一人的男生。
維克多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他看着盧克一行人與當初的自己搭話,看着說錯話的自己被酒精折磨得落荒而逃,看着喬丹離去後各懷心事的三人組。
盧克似乎有所覺察,轉頭看向戶外燈光照耀不到的一角。在與維克多對上視線後,他眉間的疑惑頓時煙消雲散。
他如同往常那樣微笑着,對維克多說:“找到你了,綠日男孩。”*
黃昏之下的盧克被橙黃色的日光籠罩,就連笑容都變得宛若老照片那般泛黃。
“謝謝你……”他笑着對維克多說。
然後是——
“再見。”
他閉上眼睛,一滴淚水滑落眼角,身軀的火焰燒得比先前還要旺盛,像是要把他生生吞噬。在維克多驅動力量飛向他的前一刻,他帶着耀眼的火光沖向高空雲層,飛至人類肉眼難以觀察到的高度。
“盧克!!!”
維克多幾乎與盧克同時行動,一路蹿升,可他卻與那個燃燒的身影永遠隻差一步之遙。他朝上方的盧克伸出手,想要夠着那足以将人燃燒殆盡的白日焰火——
“砰——”
沃特樂園的夜空下,璀璨煙火盛放,照亮了盧克飽含渴求的眼睛。
星火墜落,濺至維克多的臉龐,将他燙得皮開肉綻、面目全非。他的視野被鮮紅色填滿,象征自由的天空就此成為颠倒的地獄。
目睹全過程的凱特兩眼一翻,暈倒在了不再幹淨的廣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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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插播一則緊急新聞。超人類學校戈多金大學發生了一起情節嚴重的謀殺案。‘金童’盧克·裡奧丹涉嫌謀殺戈多金大學教授理查德·布靈克霍夫,且畏罪自殺。據悉‘超級七人隊’成員‘毀滅’參與制止了‘金童’針對在校學生的暴行。目前沃特國際尚未對此做出表示……”
客廳電視仍在播放電視新聞,一樓卻空無一人。
士兵男孩給馬桶沖水,然後來到洗手台邊洗手。他瞥了眼鏡子,無意間看到鏡中處于自己身後的髒衣簍。
他關上水龍頭,從牆上的架子取了塊毛巾,邊給自己擦手,邊轉身看向裝滿衣服的髒衣簍。
那小鬼居然忘了洗衣服……士兵男孩必不可能幫他洗。
這麼想着,士兵男孩把毛巾胡亂挂回架子上,拉門離開浴室。
幾秒後,他重新推開浴室的門,摸着下巴上的胡須,打量髒衣簍裡快要溢出的衣物。
……再堆下去,都沒位置塞他的制服了。
為了他自己着想,士兵男孩決定大發慈悲幫幫房主。
他拿起髒衣簍最上方的衣服,正準備扔進洗衣機,卻發現衣服領子上的血迹。
他把衣服舉到眼下觀察——深色血迹,意味着這是幾小時以前沾上的,而這件衣服的其他地方都沒有如此明顯的血迹。
幾塊均勻分布的橢圓狀血迹……像是手指才會留下的痕迹。
士兵男孩皺起眉頭,一個怪異的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他還沒來得及細想,一陣門鈴聲便從一樓傳來。
他把衣服放回髒衣簍,離開浴室走下樓梯。客廳電視仍在播報新聞,主持人波瀾不驚的聲音中夾雜着微不可聞的喘氣聲——
不,那喘氣聲來自家門之外。
士兵男孩停在玄關處,未随年齡衰退的聽力清晰捕捉到門外不同來客的呼吸聲。
他挑了挑眉,吹了個口哨。
維克多的人氣真是高到他都嫉妒了。
他繼續走向房門。沒有看貓眼習慣的他直接拉開了門。
門外站着清一色戰術裝備着裝的士兵。數個黑漆漆的槍口正對着他。
“舉起手來,士兵男孩!”領頭的男人沖他吼道。
……維克多是怎麼囑咐他的來着?